李明宇紧咬着牙关,声声沉重的呼吸似乎能在他的胸膛之中产生回音。 “这不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鼻尖几乎相碰,双方呼吸皆是粗重、紊乱,要是此刻在房间里划下一根火柴,那这火药味大概足以将整座屋顶掀翻。 杜以泽很少如此愤怒,极少感到如此汹涌生动的情感试图粉碎他的理智。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你要是再吠一句,老子现在就把你撕了。” 杜以泽冷笑一声,右手移到腰侧,覆上了皮质枪套。 既然李明宇这么不怕死,那怪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当初多管闲事。 “这不一样……”李明宇的语调突然缓下两分,他再度睁开眼,嘴唇猛然抖动着。 那已不再是初期的暴怒了,情绪的大坝轰然决堤。 杜以泽说的一点不错,他就是条唯命是从的狗,可哪怕他只是条不值钱的狗,他都把最值钱的东西给他了,杜以泽却弃之如敝履。 他不是什么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大人物,也没有多么牛`逼、坚强。当这样一份被欺骗、被背叛的事实摆在他眼前时,他就跟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无法接受、消化,甚至在这时怀疑起自己是否做错过什么事。 这样的自我怀疑来源于他对事实的否认,他宁可觉得自己出了问题,也不愿意去质疑任何一分搁放在杜以泽身上的信任。 杜以泽松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沸腾如火浆熔岩的情绪竟然也逐渐平息,再也烧不起来。李明宇低着头喘息,鼻息厚重,双手垂在大腿两侧。房内的火药味消失殆尽,又只剩下腐烂的霉味,一片寂静,和无数潮湿却生龙活虎的霉菌。 李明宇一言不发,转身恶狠狠地掐掉他的手腕,继续朝门口走去。 李明宇虽不说话,暗地里却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劲推他。杜以泽看到他的腮帮子都紧绷绷的。李明宇最后一次挣脱他的禁锢时,杜以泽没了耐性,并起五根手指,高高抬起手腕,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敲在他的后颈之上。 杜以泽一愣,看了看自己紧绷的手背,又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明宇出神。 对于他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要不是运气好,同一个错误犯三次,几条命都不够送的。李明宇想走就让他走好了,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何必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留下这个包袱? 大概也是从这晚开始,杜以泽才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纯粹的革命友谊了。 窗外的熹微穿透薄薄的窗帘,将室内照得半亮不亮的,几束细小的光柱里尘埃飞扬。杜以泽依旧坐在那张木椅子上,他双手抱臂,背靠着墙壁,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正闭着眼休息。 杜以泽猛然睁眼,李明宇正瞪着一双铜铃大的黑眼睛盯着他看。他悠悠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一瓶矿泉水,在床边坐下,问,“要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