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以泽将座位下的配枪交给他之后慢吞吞地下了车。他到现在还没有从之前的情况里缓过神来,虎子跟他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除非贴在他耳边大声询问才会“嗯啊”地回应两声。 “我看你还行,”虎子说,“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干?” “为什么?你不会还想要回去吧?”虎子倒是不放弃,“报纸明天就要发行了,不信你明早去看——不过你能不能光明正大地搞到份报纸还是个问题。” “那姓王的早把消息送给报社了。”虎子看他一脸疑惑,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出同情,“我是不认识的报社的人,但我老大总认识吧?”他毫不吝啬地分享起来,“我老大看你被人当枪使,看你可怜才想帮你。你倒是不识好歹。” “现在好咯,找到原因了,”虎子怪声怪气地说道,“原来是有内鬼。” 杜以泽一怔,联系起刚才那人的突然闯入,以及他一口一个“你害死了燕子”,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王家宇早就想好了说辞,无论是对付上面的,还是应付外界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风一夜之间就能吹到学校里。 “这重要吗?”虎子挑眉道,“你还真以为他护着你啊?人家那是目的还未达成。现在达成了,自然就要找内鬼,为自己正名,顺便再向上面邀功。” 虎子愣了一下 ,接着大笑起来,“王家宇可比你聪明多了,难怪他要当局长了,你却得四处逃亡。哎呀,你说这人跟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别这么紧张,兄弟。”虎子一脸笑意地掰开他的根根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粉末,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不要来点?我看你今晚就是压力太大了。” “精神时常紧绷,需要放松呗。” “我不刚刚才说了吗?”虎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票准备卷成柱状使用,“你他妈别不是傻吧?” 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杜以泽又落下一个接一个的拳头,“这是几十条人命!你知道个什么?” 他这样打了五分钟,十分钟,又或者二十分钟,他不知道,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虎子已经断了气,脖颈都几乎被他打穿。 杜以泽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恍然间他抬起头,脸上又浮现出一瞬间的迷茫,像极了当年他和李明宇并肩走在回家的路途上时的样子,只不过此刻天已经黑透,前方没有金灿灿的夕阳,一阵寒意钻进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唤醒。 杜以泽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双手擦了擦,最后低着头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现场。从这一天开始,他还在行走、奔跑,舞刀弄枪,不再忍饥挨饿,不再屈膝认命,也不再愤怒,甚至比以往还要坚强千百倍。之后的那些年里,他很少想起李明宇,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起过那个名叫燕子的姑娘,她像是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一样,化作尘土,化作晨光,漂浮在他所生活的世界里,可他却无法看见,也再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