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基地以后,他们的生活节奏比学校里快了两倍,手里拿到的也都是实打实的任务。苏燕主要负责监听,有时候就在一架设备前从早坐到晚,努力从漫无天际的信号中分辨出一个特定的频率,她保持着一个坐姿,手里的笔却动得飞快,时常会让杜以泽想起他妈为了谋生时坐在缝纫机前的模样。 “我觉得也是,你说王队怎么还真把你当女人看?凭什么一直把你放在幕后?” 杜以泽安慰她道,“其实后勤才是顶梁柱,我们都得听你发号施令。” “你得这么想,是你在掌控、上报信息,等同于说是你在提供决定性的参考意见。” “那是因为毒贩们的人手与武装往往都远超于我们,况且我们出勤那么大阵仗,难免不会打草惊蛇。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技术上的问题。” “肯定会有机会的。平时你不也还是跟我们一起训练吗?王队估计是看你心细,才让你负责监听工作。” “说出来怕你笑话,”杜以泽顿了顿,实话实说道,“每次我冲进目标区域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下一秒会死。” 往往他们还没来得及赶到现场进行处理,媒体就已经准备将报纸出版了。消息一旦登报,无异于是在变相帮助杀人的一方向另一方发出挑衅。大多数情况下,发出战书的一方叫吃猫鼠,被挑衅的一方叫丑猫——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绰号。 丑猫比吃猫鼠的资历要大得多,吃猫鼠原本叫老鼠,性格与丑猫截然相反,他草菅人命,狂妄自大,走私的时候一旦被警方拦截,直接提枪上去就是干,从不不考虑后果。没想到他这野狗一般见谁咬谁的作战态度反倒还帮他拉拢了一批人脉,让他一蹴而就,却也让他成了特勤队的头号目标。 以前发生这类小规模流血事件时,丑猫都极少做过回应,几条人命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吃猫鼠似乎根本无法激怒他。然而只有这一次,丑猫带着人全副武装地袭击了吃猫鼠的三家地下实验室,他不像吃猫鼠一样挑落单的小兵下手,目标是直接捣毁对方的造毒场。现场血流成河,遍地弹壳,门框、墙角上都布满了弹孔,活生生被打成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杜以泽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都不禁对满屋子先进的装备与巨量的子弹数目而感到诧异。 这些消息都是杜以泽进了特勤以后才知道的,往往当他的队友们谈论起这些信息时,气氛则会变得压抑又严肃,他们不是以茶余饭后的态度在闲聊,而是以一种沉默的、悲哀的语气,来叙述一件自己无能为力的事件。杜以泽知道这是因为任务迟迟没有进展,光以他们的统计数据来看,吃猫鼠去年一年的牟利已经破亿,他还在壮大他的贩毒队伍,特勤队员却在不断牺牲,如同一只又一只扑向火海的蝴蝶。 尤其是树林哥,杜以泽以为他会格外反感自己,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进队的第一天,树林哥就约他出去抽烟。那是杜以泽第一次抽烟,树林哥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把打火机递给他。杜以泽学着树林哥的模样给自己点了根烟,尼古丁钻进他的脑袋里,烟砂纸一般刮过他的喉咙,他张开嘴,还来不及吐出烟雾就呛进了自己气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