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一厉,面色一板,吓得开口的吴县县令双膝一软,连忙跪倒,“下官绝无此意啊!下官失言,殿下见谅!”
卫王神色和缓下来,看着众人道:“本王为何要公开审理此案,因为本王也不相信,林知府在朝野之间,官声颇佳,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等龌龊无耻,人神共愤之事!”
“本王若是此时不管不顾,或者将此人押入大牢,才是真正地害了林知府!”
“就如方才王御史所言,一个人的口可以堵,但这朗朗乾坤,众目睽睽,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不如当场审问,厘清真相,也好还林知府一个清白!”
众人听得人都麻了。
这说的都是他们说过的词儿啊!
当卫王将这些词近乎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他们才发现这些言语是多么的无耻。
就在这时,方才只开口说了两句话的苏州府同知忽然道:
“殿下,今日是我等恭迎您的宴会,在这街市之上公审,岂不被人看了笑话,毕竟朝廷自有朝廷的体面,下官斗胆,请殿下将这些人都押解起来,待宴会过后,再在公堂之上,由您亲自审理。如此可好?”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置身事外的苏州同知的一句话,惊醒了恐惧中的林满。
是啊,卫王这一出,其实还有个解决之道。
那就是讲和啊!
他们现在就好比互相捏着对方的命门,你要想让我死,那不好意思,你也得死。
从大义上来讲,若是林满可以兑子卫王,楚王派系是完全乐意的,但林满本人就不乐意啊!
所以,他唯一的生路就是,主动将鲁博昌的事情按下,换取卫王对宋岩之事的网开一面。
如此,他虽然损失一张铺垫已久的王牌,但却弥补了一个命门的缺陷。
而他后续能打的牌,依旧还很多!
一念既定,他当即看向卫王,诚恳道:“殿下,郭大人所言极是,此事我等必然不会搁置,但在大街上审案,多少有些不合适,不如您将人员都看管起来,待明日在苏州府衙正堂之上,再行公审之事,也好全了朝廷体面,您看如何?”
卫王看着他,心头暗暗佩服起齐政,真的是将这帮人拿捏得死死的,什么都算到了。
他一本正经地问道:“本王把这些人都看管起来,林知府不会有意见吧?”
林满一听有戏,连忙道:“殿下这是哪里话,您是钦差,您在哪儿,哪儿就是您的辖地,下官岂会有意见。”
卫王点了点头,“好,就依你们的意思吧。”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百姓,“诸位,本王很理解诸位想求得公平的决心,但是朝廷的确有朝廷的制度与体面,明日上午,本王亲自在苏州府衙坐堂,审理今日诸案,欢迎大家前来监督。”
他随手扯过一个贴身护卫,“同时,本王现在就在此间等着,诸位但有冤屈可径直前来告知于他,明日本王一并审理!林知府,让你的人不得阻拦,并派两个书吏前来,将供状写下来,没意见吧?”
愕然呆立的林满仿佛又回到了文会之上被卫王横揉竖搓的时候,只好点头答应,当众吩咐下去。
卫王上前,亲自将那个少年搀起,温声道:“现在,跟着我的护卫回去,和你娘一起等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眼含热泪,跪下又朝卫王磕了个头。
卫王看着林满和众人,平静道:“诸位,请吧。”
众人面面相觑,默默跟上。
他们看着前方那个挺拔昂扬的身影,心头都生出了一阵无力。
这般手腕,江南之事,麻烦了啊!
卫王他们走入明月楼后不久,鲁博昌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明月楼前。
当鲁博昌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为了保全家族,朝卫王递出来自“自己人”的背刺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副他从没想象过的场景。
一个个苏州府的百姓排着队,在苏州府的书吏面前,一脸悲愤地陈述着他们的冤屈。
一旁的衙役不仅没有凶神恶煞地给他们几棍子,还站在一旁维持秩序。
鲁博昌揉了揉眼睛,他娘的昨晚的酒后劲儿这么大吗?
等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什么酒后幻觉,而是真实现场的时候,他已经被重新带上了马车。
马车之中,瞅着空隙赶来交代的林满幕僚一脸严肃,“你不需要指认卫王了,你就说是你自作主张,跟卫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卫王的人跟你传达过什么要求。总而言之,就一句话,这些都是你自己打着卫王殿下的旗号做的,与殿下无关!”
鲁博昌一愣,“啊?这不是把所有事儿都揽我身上了吗?”
幕僚一巴掌扇过去,“你他娘的这不是事实吗?”
鲁博昌捂着脸,觉得这一刻,天都塌了。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