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老陈又去了客栈的后厨,搞来些粥米、参汤,给齐政喂了下去。
陆十安负手站在一旁,面色阴晴不定。
以他的政治嗅觉,总感觉这事儿不那么简单,周家和鲁家这点生意之争,不应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宋岩在他眼里是个小人物,但对周家、鲁家而言,可都算得上惹不起的人了,这样的人为何会下场?
但终究信息太少,他看不出具体的问题,只能暂时将这个念头按下。
而就在这时,院门被人轻轻敲响。
陆十安的眼神瞬间一凝。
老陈和陆十安对视一眼,便走了出去,隔着院门问道:“谁啊?”
“在下苏州府推官宋岩,特来向陆大人当面告罪。”
老陈扭头看向陆十安,得到陆十安点头之后,打开了房门。
灯笼在黑夜里发出泛黄的光,照亮了宋岩那张谄笑的脸,五官在光线的明暗中,透出一股虚伪如鬼魅的状态。
陆十安走出房门,来到一旁的火炉旁,不冷不热道:“宋大人请吧。”
宋岩小步快走,走到陆十安的身旁,欠身道:“陆大人,今夜之事,并非下官有意针对于谁,而是确实发生了命案,而证据都指向了那位齐公子。还请你原谅则个!”
陆十安神色冷漠,将高官大佬的气度拿捏得十足,淡淡道:“夜深寒重,宋大人长话短说吧。”
宋岩连忙道:“方才鲁家来人,说那鲁博昌找到了人牙子的家属,给了大笔银钱,只要您能保证不插手周家和鲁家的商业争端,他们就可以让人牙子的家属撤案,齐政也可以获得清白之身。”
陆十安闻言沉吟片刻,抬头道:“卷宗呢?把卷宗给老夫看看。”
宋岩从袖中取出卷宗,递给了陆十安,然后等待着陆十安的决断。
等陆十安将卷宗看完,他故作同情地叹了口气。
“陆大人,您也瞧见了,此案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这个法子,是最有利于齐公子的了。他还年轻,便能得您青睐,未来是要科举奔个大好前程的,要是背上个命案,可如何是好,您说呢?”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陆十安缓缓起身,威严的目光盯着他,“我很想知道,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昏暗的光,威严的脸,严肃的话。
宋岩一瞬间仿佛置身在地狱面对阎罗的审判般,有片刻的失神。
但他旋即强行镇定下来,“大人实在是误会小人了。”
“这鲁家毕竟是打着卫王殿下的旗号,卫王殿下又是钦差,从苏州府来说自然是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从您这儿来说,也不希望跟卫王殿下起冲突吧,更何况,还有齐公子的前程问题。周家不过是损失一些银钱罢了,有您的支持,等事情过了,他们也随随便便就能东山再起,这已经是下官能想到的代价最小的办法了。”
陆十安听完,不再争执,缓缓点头,“卷宗留下,容老夫好生思量一番。”
宋岩心头大喜,态度松动了这就是有戏啊!
“陆大人,容下官多句嘴。天明之后,知府大人就要开堂审理,还望您老能在天明之前,给下官一个答复,下官一定给您把首尾都收拾干净。”
陆十安点了点头,“有劳了。”
“能为大人服务,是下官的荣幸。那下官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宋岩开心地离去,这一回,既完成了知府大人的任务,晋升有望,说不定还能结交到陆侍郎,赚!赚大了!
想到这儿,他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而另一边,陆十安再度拿起卷宗,细细看了起来。
忽然感觉眼前明亮了不少,原来是护卫又拿来了一盏灯摆在面前。
护卫将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开口道:“要不要叫齐公子起来?”
陆十安扭头看了他一眼,“我都没嫌弃你手脚笨,你倒嫌弃起我脑子笨了?”
护卫扯了扯嘴角,默默感知着风向,站在一旁替陆十安挡着风。
陆十安扭头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进去呢?”
护卫:.
房间中,当陆十安再度放下卷宗,火光下,他的脸色满是凝重。
“难呐!”
整个案子,对方料理得很干净。
死者是收卖过齐政的人牙子,齐政有杀人动机;
现场遗留有人牙子吃过的糕点,仵作证明了毒杀,这是物证;
糕点铺店员指证齐政在那儿买过糕点,牙行对面的邻居指认齐政提着糕点进了牙行,这是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动机还很明确,同时裁判还是对方的人,这要怎么翻盘,他一时间也有些想不到。
于是,他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宋岩的提议。
让周家暂避锋芒,大不了损失几间铺子,有自己在,他们的底子不会被鲁家吃干抹净。
等此事一过,大不了重新扶持他们起来。
至少这样能保下齐政。
和齐政这块稀世璞玉比起来,区区一个周家,又算得了什么。
但这样做也有后患,那就是齐政的这次命案始终是个隐患,若是今后走到高处,会不会又被人翻出来说,成为他的致命弱点?
可问题是,不这样,又能用什么手段应对当前的局面呢?
陆十安揉着太阳穴,颇为头疼。
而就在这时,一旁响起一声虚弱而轻缓的言语。
“怎么样了?”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