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仔,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啥事?”何酉金坐在床对面的小凳子上,开门见山地问道:“投毒、杀人,用的还是冰……你跟老宁头家里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往死里整人家?”
何远平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老子他妈问伱话!哑巴了?!”何酉金站起身,一巴掌重重抽在对方的脸上,顿时,本就不怎洁净的床单上再添一抹血迹。
何远平被扇得摔倒在床上,血丝浸润了干燥的嘴角。
他没有尝试叫人,乡下地方的派出所没有太好的条件,这个小隔间里是没有监控的,所里的其他警员也都是本地人,轻易不会干涉何姓子弟的族内私事。
何远平捂着被扇肿了的右脸,艰难地爬了起来,声音沙哑地道:“金哥,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究竟咋了。”
何酉金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神情,显然族里出了这么个败类让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事情的经过,跟我说说。”何酉金粗着嗓子道:“要快,等会儿小刘要过来审讯了,没多少时间给你磨。”
“好……”何远平捂着脸,点头道:“昨天晚上,我人在盐州,接到了姐夫的电话,让我帮忙,顺路带两瓶好酒回来……”
从何远平本人口中说出事情经过,与队里调查推理出的过程大致都对得上:何远平生意亏损,卖掉了村里的宅基地换钱周转,后来村里拆迁,卖掉老宅的何远平悔青了肠子,又听姐夫陈老板说了宁哲家一夜暴富赔了上千万的事情,不由得妒火中烧……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一想到那个成天钓鱼的老宁头躺在家里就捡了几千万,我心里憋得慌……我,我好恨啊……”何远平双手抱头,竟是哭了起来:“我恨啊,我恨……我知道我这是在眼红人家,但是我,我……”
眼见对方已经语无伦次,何酉金没有进一步追问下去。
何远平的供述与他的推理结果基本符合,唯独有一点——何远平并不是在临海的盐州购买的药物,而是在飞机落地抵达桃源市之后,才在本地购买了那些加进酒里的冰。
“有意思……”何酉金喃喃自语。
“金哥?你在说什么?”何远平慌乱地抬起头,向面前的魁梧壮汉投去求助的眼神:“金哥……我现在该怎么办?事情闹大了……你一定要帮我啊金哥,我们是本家……我要是进去了,我的老婆还有孩子该怎么办?金哥,求求你救救我……金哥?”
何远平说了大半天,坐在床对面的壮汉却始终一言不发,没有给过他哪怕一个字的回应。
“……金哥?”何远平捂着半边肿胀的脸,有些茫然。
与此同时,何酉金低下头,摘掉头上的帽子,重又将头抬了起来。
“你管谁叫金哥?”
话音刚落,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了何远平的面前:侧背头,八字胡,只是脸上没有刚被扇了一巴掌的肿胀。
那是他自己的脸,长在‘何酉金’那宽阔的肩膀上。
但是下一刻,他的肩膀也不再宽阔,身上的制服也变成了一身休闲的短打,与坐在床上的何远平一模一样。
“你……你究竟是……”何远平惊慌失措。
‘何酉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一双流光溢彩的美丽眸子直直望着他,左眼金黄如琥珀,右眼银灰如金属,一种沧桑而久远的气息从中逸散出来,仿佛在天穹之上轮转万年的日月,见证过不知何几的沧海桑田。
“我是你啊。”
他轻声说道。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