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竹正尽职尽责当着自己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植物人,忽然感觉脸上的呼吸面罩被取下来,她本能地睁开眼睛,但看到摄像机还在拍,而且刚刚也没有听到导演喊“卡”,像个受惊吓的小鹿一样,漆黑的瞳仁里满是茫然失措。但转头看向苏沁,对方的眼神又令她很安心,这一刻,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会在哥哥约会时黏着哥哥女朋友的小女孩。夏茉竹不由自主地就抬起一只手,摸摸卫余期的脸,莫名的,眼角滑出一滴泪。刚刚是导演忘记喊“卡”,所以拍摄一直没有中断,原本在陆思宇走出镜头的时候就该结束这一条。“卡!”短片导演如梦初醒。不知道为什么,在陆思宇的角色出去后,总觉得这个镜头缺点什么,直到这一幕出现,才觉得完整了。就像是卫余期趴在床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终于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夏茉竹听到那声“卡”,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手收回来,“我刚刚是不是穿帮了?要重新拍刚才那部分吗?”“没有没有,非常好!”短片导演走过来,“你给刚刚那个场景注入了灵魂!不对,是给苏老师注入了灵魂!”夏茉竹听到导演这么夸自己,很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我有这么厉害啊?”短片导演冲她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说:“时间来不及了,咱们抓紧下一条吧,小竹子不用躺着了,可以来监视器前一起看看。”“啊?”夏茉竹发出疑问,但身体还是乖巧地坐起来,好像脑子和身体根本不在一条线路上控制。“你杀青了。”短片导演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从病房出去,坐回架在走廊的监视器前。夏茉竹看了苏沁一眼,也不好意思再问问题耽误时间,跟上导演。病房的床空空荡荡,床铺平平整整,被子被叠成方块放在床头,似乎这张床再也不需要有人来睡。卫余期对夏宇说:“以后,不要再见了。”所有人在苏沁说完这句台词之后都懵在当场,是不是苏老师说错台词了?“卡!”短片导演后知后觉喊了一声后,刚要说话,苏沁已经离开刚才的站位,往监视器这边走来。“苏老师,你刚刚说错一句台词,咱们是不是重拍一下?”导演以为苏沁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台词错误。原定的结局,应该是她在没有人的病床前对重逢的前男友说:“结婚吧。”在解开当年那个误会后,卫余期接纳了夏宇的植物人妹妹,也原谅他当年对感情的不坚定,最后破镜重圆。至于妹妹的结局,是最后的一个留白。或许是康复出院了,也或许是永远离开了,交由观众去猜。“不用重拍。”苏沁说,“我认为这个结局更合适一些。”“这……”负责这部短片的导演还没什么知名作品,面对苏沁,没什么话语权,但还是对她擅自改结局的行为有些不满,“咱们这是个久别重逢的爱情,最后结局还是分手,观众也接受不了吧。”苏沁只说:“把刚刚那个片段放出来看一下。”导演见苏沁态度坚决,只好照做,本来内心很不愉快,但看着看着,还是被画面中的人物情绪带进去,在这时候说“结婚吧”,的确很怪异。反而苏沁老师最后改的这句话,更能触动人心。如果妹妹真的是死了,那么深爱的两个人,共同经历过这样的死别,再见,总是会带着当时悲伤的记忆。如果妹妹活着,那夏宇之前留下卫余期的理由,也就不复存在了。短片导演改变主意,说:“BE的故事才能成为大家心头的朱砂痣,我一定会好好做成片的。”虽然只是一个嵌套在综艺节目中的小短片,前期准备和拍摄都很仓促,但演员的态度都没话说,单单几个镜头,就有很强烈的故事感。她有信心会是一个不错的作品。“辛苦了。”苏沁说完这三个字,谁都没有理会,独自远离拍摄的人群。夏茉竹见苏沁一个人走了,很想赶紧追上去,但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只能先去换衣服。最后,着急地一路小跑出医院大门,看到苏沁的助理站在保姆车旁边,手里拿着苏沁的东西。她气喘吁吁地过去,问:“苏沁前辈呢?”助理指指车门。夏茉竹过去将车门打开,苏沁没有坐在前排的单人座椅上,而是缩在后排,胳膊抱着膝盖,眼眶通红,像一只破碎的玫瑰花。夏茉竹上车,将门关上,坐到苏沁旁边,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在旁边默默陪着她。许久,苏沁开口:“我需要点时间才能从戏里走出来。”“我知道的。”夏茉竹声音很轻,仿佛生怕吓到面前受伤的小白兔,“最后一幕,你可真美,演得也真好,像电影一样,虽然没有浓重的表情,但情绪全都在眼睛里,我看了都很感动。”她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说:“我夸人的词汇是不是太贫瘠了?”她实在是不会像影评人那样用什么专业深奥的词藻。苏沁伸出手,用指尖抚过夏茉竹因妆效而异常苍白皴裂的唇,说:“你表现得也很好。”夏茉竹自豪地说:“以后我的履历里就可以写上,在苏沁老师的作品中饰演过植物人,稳如磐石,天塌下来都不会动一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