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萧元宸告诉她:“大多数时候,朕都?更愿意?待在乾元殿,刚登基那会儿实在太忙,真得很累。”
“到了今日才有所好转,”萧元宸轻笑了一声,“可能我也不是天生就适合当皇帝,以前从不觉得父皇有那么疲倦过。”
他登基已经有四年了,再过几日就到了熙宁五年,这么多年下来,他才慢慢迎刃有余,在外人面前那笃定稳重的模样,都?是他做出?来的表象。
“初宜,这天底下,最?好做的是皇帝,最难做的也是。”
无论?做任何?事,想要做到最?好都?是最?难的。
做人亦是如此。
沈初宜一直安静听他诉说内心,两人行走在寂夜中,犹如一双孤木,靠着湍流不息的泉水,才慢慢靠在一起?。
随着水流,孤木相互碰触,树枝纠缠在一起?,似乎此生都?不分离。
可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沈初宜从来不相信永远,就如同她不信任爱情一般,对?于沈初宜而言,顺流而下的这一段旅途才是最?重要的。
她要直达终点,永不退缩。
可树枝交缠的温暖却?还是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内心不是没有触动。
沈初宜脚步微顿。
她手腕轻轻牵动着萧元宸,带着他慢慢停在了垂花门处。
一盏鲤鱼灯挂在垂花门下,好似一起?顺流而下的游鱼。
宫灯昏黄,暖暖照耀人心,在一片橘红光影中,沈初宜抬起?眼眸看向萧元宸。
她的眼睛很明亮。
天地万物,星河山川,似都?在这一双盈盈水眸中。
让人沉溺,也让人软弱。
沈初宜眼尾上挑,带着一丝笑意?,她轻声开口:“前路漫漫,道阻且长,然陛下亦然步履不停,走向正途。”
“这一路艰难险阻,陛下从未退缩,反而逆流而上,”沈初宜仰着头,认真看向萧元宸,“作为子?民,臣妾由衷感?谢上苍。”
“头顶上的那片天是陛下。”
萧元宸垂眸看向沈初宜,背着光,沈初宜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捕捉到他眼眸中的星光。
星光不耀,却?是深夜中唯一能?指引前路的明灯。
“陛下,作为皇帝,您已经竭尽所能?,所以……”
沈初宜踮起?脚尖,轻轻抚摸萧元宸的脸颊:“所以你?可以放松一些,偶尔可以做一下自己?。”
“做回您最?想做的萧元宸。”
直说皇帝名讳实在僭越,可她这三个字说出?口,却?重重砸在萧元宸心尖上。
萧元宸松开了沈初宜的手,他弯下腰,把她紧紧拥抱进怀中。
皇帝陛下的怀抱温暖,他的拥抱结实有力?,两人脸颊贴着脸颊,脖颈纠缠在一起?,带来直达心底的温暖。
唯有拥抱,让人最?是心动。
“沈初宜。”
萧元宸也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初宜伸出?后,环抱住萧元宸,在他宽阔的背上轻轻拍着。
“我在。”
她在他耳畔认真说道。
萧元宸缓缓闭上双眸。
此时此刻,过往一切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纠结的,沉寂的,在意?的,痛心的。
都?在那一声“我在”里化为泡影。
是的,她在。
这一年来,她陪伴在身边,陪他一起?走过漫长的路。
还在就好。
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她的未来里是否有他,在他的人生前路中,始终都?有她的身影。
这就足够了。
萧元宸缓缓舒了口气,他重新睁开眼,这一刻,眼神无比坚定。
“初宜,你?真的很好。”
沈初宜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轻,可两人姿势太亲密,萧元宸轻而易举就听到了这个清灵的笑。
“陛下真是的,怎么把臣妾的话抢了?”
萧元宸的手掌慢慢下移,挪到她已经不再纤细的腰上,他微微直起?身,垂眸看向她。
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太冷了,回去吧。”
沈初宜点点头,她被萧元宸重新牵起?手,两个人回了寝殿。
等沐浴更衣结束,沈初宜见萧元宸今日没有看奏折,反而陪着她回了寝殿。
“陛下今日不忙了?”
沈初宜好奇地问。
寝殿里只有两人,萧元宸扶着她坐好,便弯下腰要帮她脱鞋。
到了这个月份,沈初宜已经没办法弯腰了,她经常看不见自己?的脚尖,走路比以前慢了许多。
“陛下,哪里能?劳烦陛下做这些,叫舒云吧。”
沈初宜有些羞赧,她缩回了脚。
萧元宸却?一把攥住她的脚踝,轻轻往前一拉,沈初宜就一动不能?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