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守门的小黄门再一次看到沈初宜时,脸上的笑容热络了三分。
“沈才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沈初宜浅浅一笑,不用舒云说话,自己直接开口:“有劳小公公通传一声?,说沈才人求见陛下。”
那黄门自然不会?推三阻四。
他很谄媚地?接过?舒云塞入手里的荷包,麻溜进了乾元宫。
一刻后,还是刘三喜出来迎的沈初宜。
“沈小主,您这边请。”
沈初宜便安静跟着进了乾元宫。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再一次踏入乾元宫,沈初宜没有第一回 那么紧张了。
主要是她大约已经明白了陛下对她的态度。
所以她压根就不用紧张。
绕过?假山回廊,走过?池水花坛,当沈初宜来到熟悉的浩然轩前时,刘三喜难得多说了一句。
“小主,今日天气闷热,小主多担待。”
沈初宜回过?头,对他道:“有劳三喜公公,我知道了。”
刘三喜面无?表情?,淡淡颔首,他上前推开了浩然轩的雕花门扉,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周思年上奏,说两?江流域又发?洪水,其中?吴洲河口决堤,冲没良田百顷,以致附近两?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者不计其数。”
说话之人语气平静,却?很明显压着怒气。
“江之栋,你告诉朕,此事与你无?关?”
被萧元宸斥责的朝臣声?音干涩颤抖:“陛下,臣……臣……”
他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元宸气急,只听嘭的一声?,不知砸了什么。
江之栋几乎是哭求道:“陛下息怒。”
萧元宸一字一顿道:“你即刻去刑部衙门,把关于防汛大堤的过?程全部写清,待刑部、户部、吏部三司协同查验后,朕再来决定你的去处。”
那被训斥的官员痛哭流涕。
可哭声?却?极为压抑,几乎不敢出声?。
在御前大声?哭泣也?是失仪。
沈初宜就站在门边,没有多走一步,安静等待。
片刻后,脚步声?传来,那名官员被带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姚多福才捧着茶盏进知不足斋,轻声?细语:“陛下,沈才人来了。”
萧元宸面色沉郁,因为昨夜没睡好,他眼底一片青黑,面色也?发?白。
他翻着手里的折子,看了几行就心烦意乱,一甩手就把折子扔回了桌上。
姚多福忙递过?来一杯茶:“这是败火的凉茶,陛下还是吃一碗吧。”
萧元宸冷冷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同姚多福发?火,一口闷下凉茶,起身便拂袖而去。
姚多福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松了口气。
他丢给孙中?监一个眼神,让他赶紧收拾地?上的狼藉,然后便小碎步跟了上去。
萧元宸掀开珠帘,抬头就看到沈初宜正在池边喂锦鲤。
波光池中?的锦鲤很肥,从先帝时就开始养了,一直养到今日,各个都有小儿胳膊大。
那些锦鲤油光水滑,脊背红亮,在水中?游玩时犹如红色的晚霞,又似明艳的牡丹,变换多样?,姿容万千。
沈初宜背对着萧元宸,从萧元宸的方向,只能看到沈初宜消瘦的脊背。
她的仪态一直都很优雅,腰背总是很直,犹如高大笔直的白杨树,从不怕风霜雨雪。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沈初宜翩跹回身,明媚的凤眸便出现在萧元宸面前。
沈初宜笑容清丽,梨涡弯弯,通身上下都是喜悦。
“陛下,可忙完了?”
沈初宜放下手里的鱼食,回到萧元宸身边,好似没有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很自然挽住了他的臂膀。
“陛下,一起看锦鲤,可好?”
萧元宸默不作声?。
他心里烦闷,一股怒火发?不出来,又不想对无?辜的沈初宜撒气,便只能闭口不言。
沈初宜挽着他的手,陪着他在池边的木凳上落座,然后便把鱼食塞入他手中?。
“陛下,喂喂鱼,它们可贪吃了。”
沈初宜也?不说安慰和规劝的话,她就安静坐在萧元宸身边,笑意莹莹看着他喂鱼。
萧元宸挖了一勺鱼食,往前一洒,本来散漫游曳的鱼儿便围拢过?来,争先恐后吃起了鱼食。
一勺、两?勺。
随着鱼食洒下,萧元宸竟觉得心里的怒火也?跟着泼洒了出去。
慢慢的,开始心平气和起来。
沈初宜听着他的呼吸声?,判断他的心情?应该已经好转。
于是便轻声?细语地?说:“陛下您看这锦鲤
,全赖陛下的喂养才能如此肥壮,若是没有陛下,它们恐怕也?就是山间野游,不说长到这么大,可能刚游出巢穴就会?被捕猎。”
萧元宸沉默片刻,道:“这是名贵的麒麟背,都是皇庄特地?繁育的,不可能有野生。”
沈初宜:“……”
沈初宜脸上一红,她轻轻拍了一下萧元宸的胳膊,有些恼了。
“陛下,妾是为了哄陛下开心,才左思右想了这么句话,陛下如何还要拆穿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