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次真的完了,还是别的什么隐秘原因,文秀珊居然没有暴起发难。她咬牙咬到牙根绷紧,竟然将愤怒硬生生吞了回去:“你是怎么做到的?总得让我死个明白。”“我在做警察的时候,”卿言故意不说重点:“记得自己亲手抓住的每一个人,也记得每一个让我遗憾的案件。我抓住的人、没抓住的人……都曾经无数次进入我的梦中,或者在我精神放松下来的时候,闪回般地钻进我的大脑。”文秀珊蔑笑:“还怀念你风光的时候呢?你早不是警察啦!”卿言不受挑拨,依旧平缓地说道:“文秀珊,你们拐子的症结之一就在于,拐子总是不记得自己犯了多少罪,又是对谁犯下了罪行。你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拐卖了多少人,那些人又是什么模样吧?”“你什么意思?”文秀珊反问。她与卿言之间有着一个根本的信息差。她并不知道邵雪飞是那个供出她新罪行的人。文秀珊甚至不知道邵雪飞没有被单独监禁在水饭房里。吸纳的打手A与被拐的少女B对她而言都不过是一时的趁手工具,不需要过多关注。于是她从没意识到A与B是同一个人。“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卿言道:“我猜猜,你对监狱长说,如果想让你配合检察院方的调查,就必须让你见我一面,对吧?你见我总不至于就问句这个。”文秀珊死盯着卿言的双眼:“我知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卿言挑眉,表示自己很感兴趣。“是为了给李富强施加点压力,对不对?你觉得如果能逼我招供出李富强的更多罪行,他就会判得更重。所以他不得不忌惮这一点。我知道这监狱里一定有和你串通的人——不然那通‘监控里没有你’的胡言乱语谁会信。你会趁检察院方还没派人来的时候就放出消息,让李富强的余党不得不把你弄出去,给你点好处堵上你的嘴,毕竟你犯的罪比起李富强的要好解决多了。”就文秀珊手头上的情报而论,这套分析还算有逻辑。只是文秀珊没想到两点,一则是狱警无法向外界及时传达消息,二则是要堵上一个人的嘴最好的方式并不是给予好处。但这倒让卿言确定了她一直在猜测的事情——至少文秀珊知道的那部分犯罪事实里,没有王赟才的存在。果然事情没可能那么顺利就解决。卿言多少有点失落,对文秀珊也没了耐心:“你该不会想说为了搞死我,你打算抵死不认,抗拒从严吧?”“我就算抵死不认,也不会吃枪子……或者上电椅?鬼知道现在怎么实行死刑。”文秀珊得意道:“可能我会蹲得更久一点,可是卿警官你别忘了,你此计不成就没几年活头了。该急的人是你吧?”“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卿言轻笑:“我这个人对生死看得挺开的,就是临死前想看你倒场大霉而已。”文秀珊的威吓没有成功,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一个死囚犯,装的这么大义凛然。我是记不住我拐卖的每一个人,啊、倒是有几个男人的滋味我还记得,只可惜次年再见的时候,不是死了就是傻了。可卿警官,你能记住你杀的那个警察是什么模样吗?”一瞬间的错愕,让卿言几乎毫无伪装的余地。而这次,文秀珊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两眼满足地眯着,好像一头母鬣狗看到腐尸:“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然后她半支起身子,逼近卿言,想要在她面无表情的伪装之上留下嘲弄的涂鸦:“你没杀人,是不是?”卿言没有辩驳,也没有澄清。她只能沉默地忍受文秀珊的嘲讽。她没有直接看到何傲君的尸体,可被审讯、判决的过程中她被迫无数次看过尸体的照片。文秀珊的问句让她一瞬间不可控制地联想到被屏幕放大无数倍的何傲君的死状。每一次都撕扯着她仅剩的求生欲,每一次都让她无比憎恨……憎恨那个最初发现了王赟才秘密的自己。她不该把她的发现告诉何傲君,至少这样不至于害死她。这种想法让她进而更恨那个已经被王赟才磨平反抗意识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居然浑浑噩噩到连恨王赟才的胆量都失去了。是她的小狗把她反抗的胆量又重新植入她的胸膛,而她最少也要为小狗做到拿下文秀珊,即使她的口供根本无法牵扯到王赟才。于是卿言任她嘲弄着,心想以退为进也许是比激怒文秀珊更好的手段。“我原以为你是个穷凶极恶的黑社会,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单纯的软蛋。”文秀珊笑了个够本:“你挺会虚张声势啊?”卿言比她料想的好对付,她便不受拿捏,肆意妄言道:“我就算抵死不认也无所谓吧?你手上其实什么都没有,想空手诈我是吧?”在卿言的授意下,在检察院的人到来之前,监狱方会对邵雪飞的事情严格保密。这也是为了营造囚徒困境,尽量需要让犯人保持一无所知、且相互无法串供的状态。因此文秀珊并不知道,其实定她的罪早就不需要她自己的证词。见文秀珊已然被自己的嚣张掌控,卿言神情顺势转变为不安:“我建议你自行招认,如果检方从别的渠道得到了你的犯罪证据,那么你的态度就属于不配合……”文秀珊根本不打算听这些官话:“差不多得了吧,废物警察。我也告诉你一点你一直没意识到的东西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