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是不屑,有的人是嫉妒,有的人则是讨好,也有的人,很是不甘。
但不论他们的眼神如何,内心想法如何,李恢也懒得去计较。
他不是法正,若是法正当使者,只怕现在就要当面羞辱不少人了。
他对着这些益州的大族们,笑着问道:“士荆州在荆州和交州推行的新法,不知诸位有无了解,拿下益州之后,不论益州世家们是否配合,新法推行,势在必行。”
见这些人神色不对,李恢继续笑道:“只不过,新法在荆南,荆北,还有交州推行的过程中,多有不同。这次在益州也是一样。”
“若是成都城愿放下刀兵,配合我主安定蜀中,配合新法的推行,诸位依旧可以保全富贵。家资田产,也都一应保全,族中子弟,可出生便获得散官官身,有何不好。”
李恢的话音未落,人群中立刻响起了讨论声。
但王累似乎是铁了心地捣乱,讥讽道:“你只说投降之后的好处,你怎么不说说,我们不投降的好处。”
“若是不投降,自家的财产依旧是自家的。击退荆州军,刺史大人自会有封赏,举荐的自家子弟,上来就能是有实职的官吏,远比士颂手下,那个挂个虚名的散官实惠。”
李恢没有等王累说完,立刻说道:“是的,若不不投降,还能击退我荆州军,当然是这样。但若是不投降,又被我荆州军攻克了成都呢。”
“其一,到时候诸位是否有命投降,我是不知道的。士荆州素来有仁义之名,麾下军队也都是仁义之师,向来喜欢劫富济贫,到时城破之后,乱兵冲入高门大户时会发生什么,我可没有保证。”
“其二,既然不降,那便是一心与我主为敌。我主仁德,即便不愿多杀,但不配合之人,也就对不可在留在蜀郡了,各家可留下一幼子在蜀郡,照顾先祖坟墓,其余家眷,全部迁去交州日南,我主驱逐占人后,那里可缺人的紧啊。”
“其三,各家族在蜀郡的田产家资,说不得,大半是要充为军资,作为奖励,给与攻成都城时,立下战功的将士们。”
李恢是侃侃而谈,把荆州军这边商议好的政策一一说明。
直接威胁这些蜀郡的世家大族,你们若是不投降,等荆州军破了城,那时候投降就没有必要了。
即便没有死于乱军之手,你们家族也要被举族迁走,家资充公。
听完李恢的利诱和威胁,王累大怒道:“李恢叛贼,你自己投降也就罢了,如今还在这里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好叫你知道,这益州刺史府内,尽是忠贞之士,你这种鼠首两端的下等之人,是无法明了的。”
李恢心中冷笑,你王累想要死节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拖着这大厅内所有人和你一起死,也不看看周围的人,似乎对你更加反感了。
“噢,原来如此,还好今日来的是我李恢,若是今日法孝直作为使者前来,嘿嘿,他日破城之日,只怕王从事合族上下,不得留有活口了。”
对一而再,再而三阻扰自己的王累,李恢也是给予了敲打。
只不过,李恢却没有料到,王累大喝道:“国家已到了危亡之时,我又岂会只顾忌我自家安危,我合族上下,自当以死报效益州!”
王累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李恢有些意外了,看了看刘璋说道:“这便是刘益州的回复吗?那在下,这就回去禀告我主。”
“德昂且慢,这是战是和,还需要我等商议一番啊,王累主战,我等之中,未必没有主和之人。你且在驿馆稍住几日,可否?”大厅内的益州大臣们,只怕多半都更愿选择投降,只不过王累仗着大义,没有人当面回怼他,所谓私下商议,只怕就是这些人准备劝刘璋投降了。
“也罢,我且住上一日,明日便来听益州的回复,李恢告辞了。”李恢转身便走,身后,立刻有人跟上,求他多宽限几日。
而大厅内,王累已经指着刚才说话的蜀臣大骂起来。
李恢没有片刻停留,只是推说自己不过是个传话的使者,军队的调动和自己无关,自己明日,必须得回去。
现下还在成都城内的人,大多都是蜀郡地方士人。
除了王累外,以秦宓和费观为首。其他诸如任安、王商、陈实、祝龟、杜琼等人。
这些人,历史上在刘备占据益州后,都是跟着刘璋一起投降,后来在刘备手下为官的益州本土派集团代表。
现在,这些人正和刘璋讨论到底要怎么办,到底是战还是和。
王累当然是义正严词地要求大家和他一样,支持刘璋和荆州军打到底,玉石俱焚也不愿投降。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大厅之内,除了他王累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
“主公,若战,成都被攻克,是迟早的事了。战与不战,对于士荆州而言,结果似乎都是一样的。”费观说起来,还是刘璋的女婿。
几年前,士颂还只占据荆南四郡的时候,他作为益州的使者见过士颂,当时他心里就十分不安,觉得刘表虽然一直找益州的麻烦,但是刘表的才能有限,未必对益州有多少威胁。
他当时就隐隐觉得,若是士颂拿下荆北,发展几年后,必然会打益州的主意。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看法,无比正确。
“宾伯的意思,是劝我投降?”刘璋的心里面,其实早就想要投降了,只不过需要一个台阶下。
其实,当他听说自己的儿子,在前线宁愿自刎而死,也不愿意被俘虏,不愿投降的时候,心中是一阵唏嘘。
他没有年轻人那样的热血,也没有王累那样坚定的思想信念,他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从他的想法去看待问题,那就是投降远比抵抗要好得多。
再看看现在,还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益州“最后的忠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