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又危险的表情。不过记得又怎么样呢?记得会妨碍她和那个骗了她这么多天, 把她骗的团团转的大骗子解除契约吗?不妨碍的。克莉丝汀近乎优雅的用完餐, 哪怕在这种盛怒的时刻, 傀儡师小姐的礼仪也依然让人挑不出错。用完的餐具整齐规矩的收拾在一起, 放在该放的位置。越是这样, 瑟琳越为已经离开的贝诺莉小姐担忧。抱着阿瑟,目送克莉丝汀离开的背影, 瑟琳靠在门边,微弯眉眼,发出一声妩媚的轻叹, “克莉丝汀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贝诺莉小姐大概要花好大一通力气,才能把人哄好吧?”*这一次从瑟琳的小酒馆离开时, 克莉丝汀没有叫马车。她选择了走路。在她成为远近闻名的傀儡师之前, 她曾经走过很多路。去森林深处采药, 去城市角落采风, 或者只是简单的绕着城堡走走, 研究如何让人偶也能站立起来。还有为人偶挑选契约者的时候, 她也需要走出门。比起做马车,走路能看到的东西要多得多。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单纯因为想放慢一些速度而选择走路。到了城堡,她就要和贝诺莉解除契约了。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些心理准备, 或许是为了给贝诺莉一些心理准备, 克莉丝汀一边走一边想着待会要说什么话,要怎么做更干脆利落。尽管实际上, 她在走出门的时候就选择了最不干脆利落的回家方式。不过再慢的脚步也会有抵达的时刻,再长的路也会走到尽头。凌晨,克莉丝汀从瑟琳的酒馆出发。傍晚,她回到了城堡门口。一切都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克莉丝汀推开城堡大门,昏黄的光线从正上方沿着通往二楼的台阶斜落下来,在地面上铺开,变成一些细碎的光斑。黑发人偶好像在半倚在台阶上,拿着本书在边看边等她,在她推开门时会低头,朝她躬身轻笑:“欢迎回家,克莉丝汀小姐。”克莉丝汀垂眸,再抬头,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贝诺莉当然不会在这里等她。如果说贝诺莉还在这个城堡里,那她只会在一个地方。——玫瑰王座。玫瑰教堂。原本已经衰败的荆棘丛重获了新生,丛生的玫瑰铺成地毯,和永恒的落日黄昏融为一副超现实的油画。安静,亘古。重获新生的远不只是这些玫瑰。在那玫瑰盛放的王座之上,贝诺莉坐在上面。如果不去看那些缠绕在她身上,蠢蠢欲动的黑雾的话,这王座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黑发人偶单手靠在扶手上,另一只手随意搭在交叠的膝前,闭眼敲打着节拍。“怎么样,手握力量的感觉不错吧?”确实不错,如果没有烦人的噪音的话。“你早该这么干了,权柄和力量给你,克莉丝汀的身体给我,多么划算的买卖!”黑发人偶搭在膝上的手掌微顿,不经意的岔开话题,笑起来:“你得先等我和克莉丝汀解除契约,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黑雾像是完全同意贝诺莉的选择:“当然,这是你的权利。”它谄媚的几乎不像是个在王座里囚禁了千百年的灵魂,倒像是王室宫廷里供人取乐的小奴了。不过它大概依然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很完美。贝诺莉轻轻垂了垂眸。算算时间,克莉丝汀应该已经要回来了。被浓密长睫掩下的漆黑双眸睁开,落向远处的虚空,泛着金光的台阶上,恰在此时,拂过一层裙摆。玫瑰教堂是没有风的。更何况克莉丝汀的脚步向来很轻,克莉丝汀的裙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幅度很大的摆动,但贝诺莉就是觉得远处的一小片布料就飘在她眼前。伸手就能捉住。她眨了眨眼。克莉丝汀沿着台阶走下来,走到玫瑰教堂的正中,抬起头,就撞进了黑发人偶的视线。滚烫,炽热,恨不能把人吞吃入腹。再也没了伪装的优雅从容的样子。反而和上辈子最后的样子很像。“看来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贝诺莉,手握力量和权柄的感觉好吗?”克莉丝汀停在玫瑰王座之下,远远的望着黑发人偶。距离太远,黑发人偶的表情模糊不清。如果站在黑雾的位置,就会发现贝诺莉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柔和。人偶的视力还是要比人类强上许多,同样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贝诺莉却能把克莉丝汀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她亲爱的傀儡师小姐站在玫瑰花丛里。站在落日的余晖下。璀璨的金发和玫瑰红眸却足够把这些都压过去。明明是质问的话,但是克莉丝汀说出来却一点儿都不带什么恶意。连一丁儿点怨念都没有。就像是重生的第一晚,她们第一次睡在同一间房间里,在睡觉之前随口闲聊的一两句话。“感觉还不错,”贝诺莉听见自己这么说,“您是来找我解除契约的吗?克莉丝汀小姐。”在坐上玫瑰王座之后,贝诺莉就已经掌握了一部分玫瑰教堂的力量,她的声音很轻,但依然精准无误的传达进了克莉丝汀的耳朵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