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妈在厨房里忙着，看到他们两个，催道：“今天是不是晚了？”简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简爸在客厅，坐在沙发里，手持听筒，正在同什么人打电话。他看到两个孩子，尤其是顾遇，眼中多了一些愧疚。不必他开口，顾遇已经懂了。 听筒那边说了什么，简爸招了招手，“小顾，快过来，你爸爸的电话。” “爸爸。”带着尊敬，他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没有过多的亲昵。 她来不及想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受挫，咬着唇皮，哪里也不去，仿佛就是为了等待着顾遇放下听筒，告诉一个他们都已经了然的结局。 “啊对了，”简妈走进厨房前，想到什么，“今天数学考试是不是出成绩了？” “吃饭吃饭！”她努力以欢快期待的口吻喊着。 简妈正在想简安的事，简爸走进厨房，简妈决定先不讨论简安的成绩，假装随意地问：“小遇还好吧？” 能有什么问题？简妈心领神会，暗自嘀咕，这话应该说给顾爸那边听。那边小儿子过生日可好好办了一场生日会呢，他们全家都去了。到了大的这个过生日，这就忙得没时间了。这父母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出现在孩子面前，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谁家的。他可是姓顾，可不姓简哈。 顾遇那边，他站在放电话的茶几旁，没有找个位置坐。他虔诚地捧着听筒，眼睫低落垂下，声音低低地应着。顾爸的话仿佛很长很长，他一直听着。简安放了书包跑出房间，望了一眼客厅，看到顾遇的后背如支撑花朵的花柄，花朵枯萎了，于是那花柄也萎顿下去了。 他抬起头，是弧度完美的笑脸。 简安指着他的肩膀，“你的书包……” 简安担忧地望着那道背影，不知道哪件事更让她发愁，是她糟糕的不想拿出来让父母发火的成绩呢，还是装作一切都好其实她清楚内心没有那么平静的顾遇。 简安原来也是笑的，她最喜欢吃肉，满桌子都是硬菜，有什么好不高兴的？笑得久了，她觉得有些酸，就收起笑容，秉持不能浪费的良好品德，忙着干掉这一桌子的菜。 顾遇微笑着，开口尽是体贴的话：“叔叔，我懂。” 简爸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他说：e“你爸爸妈妈也是为了你，小遇。家长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他们也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你看看你爸爸，他平常生活费没少给，给得多大方。” “咳。”简爸轻咳，既有欣慰，欣慰顾遇的懂事，也同情他。 简安一口咬住红烧鸡翅，手里抓着鸡翅的尾端，牙齿剔去骨头上的肉，简妈烧的红烧鸡翅很好吃，可在顾遇和简爸的对话间，那鸡翅变得索然无味。 鸡翅骨头上的肉被剔得干干净净的，简安丢下鸡翅，下定了一个决心。 “爸爸，姆妈，”她娇滴滴地开口，“数学成绩出来了。” 简爸的笑仿佛一瞬间被照亮，“安安这次考了多少分？” 饭桌上一阵诡异的沉默。 顾遇结结巴巴地喊简安的名字，想要阻止她：“简……简安……” 简爸简妈像是看着什么怪物。 顾遇涨红了脸，似乎在这时候并不觉得他的成绩有什么好宣扬的。 为什么……顾遇望着她。 她比谁都清楚，接下来会有什么等着她。 简安嘟起嘴，完全没有知错的意思。 “砰——！”简爸一掌拍在桌子上。顾遇发现，蛋糕上点燃的烛火似乎也跳动了一下。 趁着更大的暴风雨还未来，简安急忙往嘴里塞“补给品“，口中说：“对啊对啊，我是凭自己考出来的成绩嘛。” 简安喝了好几口可乐，放下杯子，她像是受了什么委屈，“那成绩差又不能怪我啊，你们不知道数学老师讲课多无聊，她讲的课我不喜欢啊！” 简爸面色越来越难看，再也听不下去，吼道：“你给我过来！” 简爸看向顾遇，想到这天是顾遇的生日，他的父母没有来，虽然他嘴上说没什么，但心里总是难免不痛快，要是再当着他的面打孩子，那么这天的生日未免蒙上太多的阴影。 他看向简安。 简爸现在是看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连她吃饭他都觉得是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表现。 简妈也看不下去，但还是尽力劝道：“好了好了，今天是小遇的生日。” “我……”简妈想要争辩，但看简安抱着饭碗不撒手的德行，暗恨她实在太不争气，知道丈夫是铁了心要教育简安，只能无奈摇头。 简爸打定了主意，不容更改，怒喝一声：“简安你过来！” “就知道顶嘴！” 凄厉地喊声响起，狂风暴雨袭来。简爸的巴掌一下一下地落下，没有控制地力道。简安嗷嗷乱叫，还带上了哭腔。简妈听着怪不忍心的，但还是看着简爸教训简安，还得拉着想要上去阻拦简爸的顾遇。顾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哀求，简爸简妈都当作没有听见。简爸还是打下去了，不留情面。顾遇终究是个小孩子，敌不过简妈的拉扯。他已经很努力，挥动着手臂，想要从简妈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有几次挥到简妈身上。他感到很抱歉，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又想要挣脱。可是没有用。他年纪尚小，还是个小孩，简妈拽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到他的房间，最后关上了门。 疼痛是真实的，她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心里却是为此满意的。餐厅里酒柜的玻璃门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她嘴上嗷嗷叫唤，转过头，看到酒柜上的那张脸。眼里是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