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吵架以后,简安和简爸简妈陷入了冷战。她没有回家,父母也没联系她。这回顾遇订了婚,简爸总算能找个机会给简安打电话,兴高采烈地告诉简安这个好消息,像是全然忘了和女儿之间发生过争吵。 “安安,你什么时候有空?你顾叔叔准备约个时间,叫我们一起去同他吃个饭,和小遇他女朋友,现在该叫未婚妻啦!你们也见个面。” 她一直听着,头弯得越低,笑了起来,口气未变:“是么?” 猜到简妈大概也在简爸身边,顾遇订婚的消息估计叫她不痛快,一想到简妈应该是各种暗示简爸,希望他能闭嘴,脑海里出现那画面,简安轻轻地笑起来。 简安听见响亮的关门声,估计是简妈气得走出了房间。简爸瞄了两眼被简妈关出声响的门,小声问:“安安,你妈是不是更年期提早到了?最近好像脾气特别差。” “我哪儿敢啊!”简爸大呼冤枉,“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爸爸?” “咳……”简爸咳嗽一声,“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怎么敢?” 简爸的声音瞬间消失,屋里回归了安静。 夏天炎热,简安为了省电费,没有开空调。她竭力想找回那点睡意,可翻来覆去,实在没法入睡。她把原因归结到简爸头上,埋怨他深夜还来扰民,又抱怨夏天实在太炎热,烦得人睡不好觉。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抬起身,爬到床尾,对着电风扇闭上眼,期待着风扇能驱散一丝丝热意。 翻了翻微信,和顾遇的对话框出现在眼前,上一次的对话还是很久以前,在顾遇求婚之前。 打完这句,她盯了许久,读了好几遍,确定那话没什么问题,于是按下了发送键。 嫂子? 还有,她终于肯承认他比她大一点了? 长久断联之后,他们终于恢复了对话,一来一往,客气礼貌。 顾遇回来时,她正惬意地躺在沙发里,占着她哥客厅里的六十寸大电视,小腿在沙发下晃悠。她被上演的电视剧喜剧桥段轻易逗乐,放声大笑。听见开门声,她放下手中的可乐,跳了起来,跑过去,期待着问顾遇今天求婚的结果。 程相思一下子兴奋起来,正要送上祝福。可一切是那么突然。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机的屏幕,程相思亲眼看到他变了脸色,吓得忐忑起来,以为是今晚成功的求婚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哥进去以后估计是不会再出来了,片刻前还算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程相思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她的亲哥哥直接无视她,像是全然忘了还有个和他待在一起的妹妹。 偌大的客厅,暖黄明亮的灯光,这三天来她住在这里,乐不思蜀,当成了自己家。可她望着哥哥身影消失的那条长廊,落寞地低下了头。 程爸去世以后,母亲办理了父亲的丧礼。那段时间她遇到工作上的变故,只能带着女儿回国。回国前,她的母亲总告诉她,她的哥哥和她的父亲性格差不多,待人处事总是温和有礼,她很有信心地告诉女儿“你哥一定会喜欢你的”。母亲说这话的依据,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血缘。血缘关系像是某种神秘的联系,母亲凭着那条血缘关系,竟然天真地笃信长久没见过面,也没相处过的哥哥一定会喜欢她。 也许是小孩子天生敏锐,也许是她性格里有敏感的那一面,总之,她与他目光接触的第一眼,便发现那个对她们微笑着的人,眼底透着一丝冷漠。 母亲不肯相信,程相思也没有再提,只是固执地相信她最初的感觉。她坚信哥哥不喜欢她,肯照顾她,也只是因为她是妹妹,他对她具有某种责任。 顾妈觉得顾遇待外人的斯文气质和程爸相同,但程相思知道,他们骨子里是不一样的。 他总是能发现别人的优点。,这是程爸经常挂在口头的话。 程相思知道,她的哥哥有两张面孔。一张是温柔的,专门给外人看的。另一张则是冷漠的,被他很好地隐藏起来了。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或者还沉浸于她的儿子成长得出类拔萃的自豪,干脆忽略了这件事,又或许,母亲是不敢承认,因为承认意味着…… 不过,她哥这么突然的变脸要是再来个两三次,程相思怀疑她的心脏可能会被他吓出什么毛病。 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家。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