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再次睁开眼,灯光刺眼,她习惯性地眯起眼,大脑反应迟缓,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输液室。 她已经打完了点滴,也不知道那之后又睡了多久,看向她身边的男人,他坐着,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正看着手机打发时间。 很晚了。 他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顾遇看她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车费?” 她的确不是付不起,但付得起不代表能舍得花这个钱,要不然过去也不会见缝插针地占顾遇便宜,搭他的便车。 顾遇没有再用语言劝说,直接付诸行动,径直往外走。简安想了想,还是背着包,跟上了他。 音响播放着音乐,像是为了消弭车内的安静,男声女声,唱着抒情缓慢的歌曲,直到车停在简安租房楼下,中止了流动的旋律。 简安在车上看着那人下车等候,大概猜到那人的身份,和他等在那里的原因,抽了抽嘴角。 顾遇把车停在那人面前。下了车,走过去和那人交谈了几句,再接过了保温盒。 有钱可收,周冕大半夜还要爬起来给人做饭的怨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眉开眼笑地上了车离开。 顾遇也不言语,让开了一条道,示意简安上楼。 她只是急性肠胃炎,又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行走不便,一个人上楼,不会出什么事。 小区里路灯昏暗,简安在暗处翻了个白眼,知道敌不过他的执拗,只能认了命似的,走进了楼道。 他一直送她到家门口,两人在门口站定,顾遇提起保温盒,送到她面前。简安踌躇着,还是接了过去。 他正要转身,简安突然喊道:“顾遇。” 他忽然不希望她那么看他。 可她就那么看着他,他读不懂她的情绪,但是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心里忽然便起了一股冲动。 鞋尖真的向前了。 他浑身僵硬。 鞋尖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谢谢。”礼节上的一来一往。 “时间过得好快啊,”她感慨道,“感觉从前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们好像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一转眼,”她笑起来,那笑声他听着,喉咙发堵,连舌尖也泛着微苦,“你居然要结婚了。” 家?他的目光中浮起一层茫然。 那个字眼勾出他心底的答案,他的确想要一个“家”,他期许很久了,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家”,但…… “哇,”她惊叫起来,e“顾遇,你要是抓紧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小孩了。” 她叫住他,只是想说这些吗? “顾遇,”轻快的声音突然下沉,“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问?” “人好像都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谁进入一段新的关系,随着新的关系开始、深入,也会慢慢和过去告别。” “是啊,”她望着虚空,想起过去的事,“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妈不是很不喜欢我朋友么?邹静,你还记得吧?” “我妈担心她会带坏我,”她轻吐舌头,“其实她不用担心啊,反正再好的关系……到了一定的时候,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的。” “人就是这样啊,”她唇角浅淡地勾起,“不是逃不过生离,就是躲不过死别。” 生死是沉重的话题,可她那样轻巧提到死字,仿佛浑然不觉死有多么可怕;可当他听到她提起“死”字,心忽然便狠狠地那简单的字眼揪了一下。 “一段关系要是能保持很久、很久,那关系中的两个人,都很了不起,对吧?”她含笑看向他,“所以顾遇,我们要一直做朋友哦?” 她笑着点头:“嗯,一辈子的朋友。” “拉钩?”今晚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会复述词汇。 他想起来了,以前的确有那么一次。 他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她的小拇指停得久了,又往上举了举,提醒他快点动作。 她只想……到现在从未变过,她只想和他做朋友。 “这就是你想要的?” “嗯。”她微笑着,下颚轻点。 那时候,她也是微笑的,那张脸到现在似乎别无二致,连欢快的笑容也没有变。 若她没有变,那么……是他变了吗?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去,简单的一个动作,花了很久的时间,细长的小指才钩住了她的。 她竟然这般开心…… 她轻快地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狗!”她急急地说着天真的话语。 那就这样吧。 “简安,”可道别还是要来临的,“我走了。” “保温盒里面的……你记得吃。” 谁都没有再看对方了,他也躲开了她的脸,转过身,留下了背影。 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在楼梯口略作停留,似乎还残留迟疑,但最后,他还是一头往下,迈开了步子,行走在昏暗的白灯中。 那张圆润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如一尊木偶,眼里失去了光,不再有一丝生机。 她进了家门,打开灯,坐在简陋的电脑桌前面,放下保温盒,打开了盖子。 第二层,是一道素淡的鸡汁菜心,黄色的汤汁裹着菜心,一看就叫人食指大动。 蛋羹的表面光滑水润,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酱油,伴着一层淡淡的油光。保温盒里有放置勺筷的地方,简安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蛋羹,见到鸡蛋羹的内里,她以为是鸡蛋的蛋白。她尝了一口带着白色的鸡蛋羹,鸡蛋羹一入口,舌尖破开蛋羹,先是鸡蛋的香气,但随之而来还留着一层鱼的鲜香,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一道鱼糜鸡蛋羹。 要不是她的肠胃闹这么一出戏,人家也不用到了深夜还得跑过来一趟,真是罪过,罪过。简安只是想想,心里都不免有愧。 这食单一看,就是顾遇处事周全的风格。 她赶紧低下头,双手放在眼皮上,手指揉按着眼珠,头埋得很低,很低,伴随着轻轻的咳嗽声。 他坐进车内,腿后咯到什么东西。到了此时,大脑迟迟提醒他,口袋里,还藏着刚拿到的钻戒。 主钻硕大无比,旁边两边还镶着细密的钻石,放在灯光下,应当是无比的璀璨,可现下车内没有开灯,钻石再明亮,放在黑暗里,也无法独自闪烁刺眼的光芒。 他合上了盒子。 他又打开那个盒子,木然盯着那枚钻戒,良久,又合上了。 他失了力似的,独自伏在车盘上。 “啪——” 那声音没有停过。 周某人:你有钱你了不起你他妈半夜三更折腾我 周某人ap某钻盒:狗男人,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