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他微笑着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扶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笑着,坐了进去。 女人姓江,名兰芝,姚宁本地人士,父亲是姚宁着名的房地产商,母亲是家中贤内助,他们夫妻关系融洽。江兰芝还有个弟弟,在父亲的公司里学习,是未来的接班人。顾遇这位女朋友无论从长相、人品,还是家世,从各方面来说,与顾遇的条件很是契合。顾爸也很满意,没少暗示顾遇再抓紧一点。 汽车平稳地行进,他开着车,和善地问起:“和同学见面愉快吗?” 她没有告诉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只说是同学结婚——她和前男友的确是大学同学,只是没有告诉顾遇她和新郎过去有着更深一层的关系,就连今天提出这样的请求,也是在她的内心经过许久的内心斗争以后,才突然提出来的。 她想去见他一面。 这样的念头连日来翻滚在心头,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真是自找麻烦。 提出来的时候,她紧张极了。她知道这样的请求不合适,尤其是在约会的时候。要是他不愿意,她也能理解,她可以自己打车去。如果他拒绝,也许是一件好事,她可以当做是上天在阻拦自己。 温和和体贴似乎是他这个人的标签,对此,她也很感激。 知道一切不可挽回,失去的不可能再回来,所以她只是静静站在宴会厅的门口,默默看着新人携手敬酒。宾客中有许多他们大学时候的同学,唯独没有她的身影。 她悄悄地站在门口,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就好,只看一眼,算作缅怀过去的时光,然后彻底放下。她是那么打算的,可是站在门口,脚步像扎了根,不知看了多少眼,她没法爽快地挪动脚步。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出了酒店的门,便看到他停在酒店空地的那辆黑色汽车,也看到他下了车帮她打开车门。她轻叹一句,为他的周到。 她相亲是因为家里催得紧。三十岁,三十岁似乎是一条分界线,三十岁以前,她父母虽然担心,但没有太急,觉得她这样的条件在婚姻市场里犹有挑选的余地。可当她的年纪碾过三十岁的那条线,她的父母顿时着急起来,生怕她过了三十还不嫁,以后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几次三番下来,她身心俱疲。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么多年,是她还停留在过去的时光里没有走出来。学生时代的感情很纯粹,由此衬得带着目的的相亲无趣乏味,不论对方是怎样的人,她总能挑出不喜欢的地方。不喜欢是真,想到他也是真。她一边拽着过去的回忆不松手,一边还要应付各色人等和父母长辈,心里疲倦到极点。 他没有回头,已经向前走。放不下的是她,停留在过去的是她。 就在这时候,顾遇出现在她的眼前。 “合适”这个词很微妙,听上去是他有要求,但这要求没有清晰的轮廓,到底怎样才算合适? 第一次见面,是母亲带着她去的。见了他,母亲就很满意。他的条件的确不错,相貌家世,性格学历,连她都挑不出什么问题。可能因为他的表现太好,反而使得她更担心,该不会这个人是演技太好其实背地里一片肮脏有什么特殊嗜好的变态吧?第一次以后,她向人打听过,他们这样的圈子,不难打听一个人的名声。 第二次见面,她婉转地打听,他一下子就听出她的意思,没有回避,没有找借口,他说:“我知道我这样的人,突然说要成家,别人未必会相信我的诚意,所以如果你在意的话,可以不必再勉强与我见面。” 就他吧,和他试一试。他能让她的父母都满意,而她也不想再频繁应付陌生人,所以,就他吧。 她正思索着,要怎么回答,小腹传来阵阵绞痛。她按着小腹,下意识地呻吟一声。 这是“亲戚”的老问题了,每个月雷打不动,就没有放过她的时候。其实今天小腹一直在疼,只是她之前心思全都放在别处,无心理会。直到现在,强烈的痛楚逼得她无法 她羞于启齿,虽然他们的关系现在说是情侣,却还没亲密到完全可以交流隐私问题的地步。她想着可以忍,左右她已经忍了很多年。但他关切地开口:“是胃疼吗?要不要给你买胃药?” 她自以为说得隐晦,可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是痛经?” 虽然不好意思,可他坦荡问出来,她也没有再矜持,点头道:“是。” 现在也只能这样,她应了,没有过多的期望。 他这是…… 她更加惊讶了。 那只纸杯也在她的手里,入手温暖,杯中还冒着些许热气,但摸起来不是滚烫的,应该是加了冷水,这样纸杯不会烫手,喝着也不会太烫。 如果真的有上天注定这回事…… 她忽然愿意相信,也许冥冥之中,的确有上天在做安排。 那双眼睛里,还有残存的忧郁。但那双红润的唇浅浅化开,是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