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6章 开启定律大发现时代
利玛窦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帝重视,但重视的方向与他希望的不一样。
焦竑、徐光启……他熟悉的人都到了北京。
最近,利玛窦去孔庙和百家苑一带很多。
孔庙他当然是进不去的,但他知道现在设于孔庙的太常寺里,据说汇聚着大明学问最精深的学者们。
但他进得去百家苑,而且都是受皇帝所召,在辟庸殿里参与学问交流。
皇帝偏心,太学里都知道了。
百家苑那边,皇帝每个月都会去一次。
现在,皇帝还是举行经筵,但一次是在宫里,一次是在孔庙的太常寺。
而太常寺里的那次太常学士们为皇帝进讲学问大道的经筵之后,他则会到隔壁的百家苑。
太常寺里,张鉴和陈继儒以及另外一些奉召而来的太常学士都到了。
转眼已到泰昌三年的盛夏,中午的赐宴之后,他们目送皇帝去了隔壁的百家苑。
李贽如今精神头反倒很好了,他虽然还是不合群,但大家都是有城府和修养的人,倒也不排挤他。
太常寺在大成殿西南侧的前院西厢房,其实平日里跟一排书房或者说茶楼没什么区别。
东厢房那边则放置各种儒学经典。
砚水湖畔的碑亭是夏日午后极好的休憩、闲谈所在,皇帝走了之后,大伙又聚到了碑亭里。
太常寺里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太常学士们的日常辩经。
但今天大家没有辩。
“如今进讲,越发精深了。”吕坤开口说道,“不知陛下能不能领悟。”
“叔简今日进讲的气理,达卿今日进讲的心体至善。”焦竑总结道,“陛下着实是在思索学问大道。我以为,诸位还是放下成见,先把学问梳扫一番,尽快理出这诸多学科吧。学道者当扫尽古人刍狗,从自己胸中辟出一片天地。若仍是认定大道只有一条,无非终日争辩罢了。”
陈继儒和张鉴等人已经知道了皇帝交给太常寺的工作。
但是几个月以来,太常寺的众人并没有能够与礼部一起完成皇帝的旨意。
毕竟把纯粹而简单的儒学,经他们这些“大儒”和太常学士之手分门别类列出诸多学科来,影响确实是太大了。
焦竑发表的正是他一贯的主张。
所谓扫尽古人刍狗,这刍狗是古人扎制的用以祭祀的泥、木偶。祭祀时,作为神圣之物,祭祀完,则弃之不用。
焦竑认为事过境迁,后人将这些无用之物当作宝贝,只能蔽固自己的聪明。
而现在,他觉得至少皇帝要分列学科的做法,算得上是开辟出了一片天地。
李贽呵呵笑了笑:“你们争执不休也无用。陛下如今每月都到百家苑,连西洋人都请来集思广益了。依我看,陛下所言自然哲学极好,其下诸多学科都是实用之学。即便有心学问大道的儒生不屑专研,只略涉猎,但也不要挡了有些有志于此之人的道。至于这人文哲学之下,我们这些所谓大儒争执不休事小,若是陛下又有所悟,回头说出一些高见来,你我羞也不羞?”
真让这些顶顶聪明的人顺着这个思维去划分,他们当然也能划分出一些学科来。
只不过割碎了之后,从此专研治政的、专研财计的、专研经史的、专研诗文的……就好像没那么超然了。
有时候高深是一种格调。
皇帝在太常寺这边上课时,不会提问,也不会发表看法,只有一句谨受教。
但他们就在隔壁,知道皇帝在百家苑那边时,常常是有发人深省的说法的。
虽然目前只集中于皇帝所说的“自然哲学”。
张鉴就点着头说道:“陛下这两个月在百家苑之中与教授学子们探讨那力的道理,我听闻之后都有些茅塞顿开之感。若是归为一门学问,将来有人学得其中道理,恐怕很多器物就不仅知其然,还能知其所以然了。再加改进,就有道理可循,不像我在大同改制军械时只凭思索试制。”
“陛下以弱冠之年御极天下,朝堂上下谁不知陛下于人心、于治政、于财计,胸中都自有见解。如今陛下是在一心治学的,说不得真又成就一代大儒。”焦竑点头赞同,“陛下有一言,我颇为赞同。学问不该玄,学问该是简洁明白的。”
目前来说,心态更加开放的是心学门人,虽然他们也各有派别。
但他们有“人人皆可成圣”的理想,只是过去仅凭“修心”就能达到这一点的说法也饱受诟病。
现在皇帝似乎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办法:如果能走通许许多多的小道之中的一条,也称得上是成圣吧?
太常寺这边没有被皇帝催促着迅速完成工作,但他们现在反而越来越感受到压力。在百家苑那边,朱常洛也在耐心地散播着科学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