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了正二品,实则上面就只有过去的内阁大学士在实际地位上高于这寥寥数十个文臣。如今则开了无翰林出身者为“相”的先例。
吴嵚希望他抓住机会,少点谨慎。
“有田希智在,北京兵部尚书不如南京兵部尚书。”吴嵚又说着,“时过境迁,过去尊养之地,如今确是立功所在。”
“学生明白了。”
现在,李化龙也越来越想和皇帝见一面。
仅凭书信,总无法将如今的朝局看分明。只察觉着地方上已经“民怨沸腾”,官场之中虽然怨言同样不少,但又愿意顺势而为。
李化龙知道很多地方的乡绅大户现在开始抗拒“孝敬银子”了,但地方官也有办法。
皇帝似乎早就懂得这一点,所以才先允地方多加存留,设勤职奖廉银和公办银。
但把过去的私相授受变为明取之后呢?可能再过几年,地方官吏要比地方乡绅更难对付了。
这才是重练京营的主要目的吧?
现在李化龙又知道了中枢衙署大改。
中枢都改了,地方将来会不改吗?
看不分明,总该到了京里好好看看才是。
更南面,旨意到了之后,东林书院的顾宪成、高攀龙都被“请”着启程进京,还有金陵诗社的一官一绅。
这个官,是南京大理寺左寺正曹学佺。这个绅,正是如今刚刚被舒柏卿逼得“自首”,退了足足五万多两赃银的臧懋循。
他们四个人刚刚随宣召他们的行人司行人到达扬州,看到了仍然留在这里的一大批漕船。
“……都已经六月十三了,还有漕船没有过淮?”
毕竟这完全不像已经从北方南下回来的漕船,船头都冲着北面,而且码头上热闹非凡。
面对顾宪成的疑问,高攀龙冷哼一声,看了看曹学佺:“还不是又诸多借口,只为多带货物,船不跑空。”
曹学佺懒得理他。
在南京,他自然已经听说了无锡东林书院里的一些人如何夸夸其谈点评朝政和朝官,对几乎所有在朝为官者都十分鄙夷。
他都不知道金陵诗社里的许多人同样看不惯许多同僚。
臧懋循却知道是为什么,冷冷说道:“听说这是奉旨等着呢,昌明粮行趁今年诸多士绅要退赃,大肆压价收的粮都雇了漕军北运。”
“什么?奉旨?”顾宪成愣了一下,而后只小声说了一句,“成何体统……”
“晋叔兄怎么知道是奉旨?”曹学佺有点意外。
臧懋循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若不是也卖了许多粮,臧家就要变卖田产店产才能凑足那批现银去退赃了。
他再问了问,哪里还不知道这里在搞些什么?
“陛下既然要召问我们这些在野之人,听听我们为何大肆议论朝政,届时不妨都秉公直言!”曹学佺又说。
高攀龙则古怪地说道:“曹寺正,你是命官啊。”
“……南京大理寺闲官,与在野何异?”曹学佺愤愤不平。
四个人途径驿馆住宿的当夜,听到了传至这里的最新消息。
一房四院,五相共治……
顾宪成和高攀龙面面相觑,不免都压抑着炽热的内心。
但朝廷官职旧制显然要开始大改了,多么广阔的机会?
也不知刚刚辞去首辅之位的沈一贯后悔不后悔。
沈一贯还在京城里,因为他要参加完徐文璧的完整葬礼。
现在他在向朱常洛辞行,行完礼之后,看向朱常洛的眼神很是复杂。
“朕看沈卿身子骨还甚是康健。”朱常洛只笑呵呵地说道,“卿归故里后,仍能为朕效力的。”
“……臣自约束族人,奉公守法,以为表率。”
朱常洛却摇了摇头:“浙江的问题不少,江南的问题更多。沈卿回了浙江,该助一助浙江学籍监察谢廷赞。”
沈一贯心中一沉:“臣不明白……”
“不,沈卿明白。”朱常洛只看着他,“沈卿之后,浙江仍有绍兴府山阴朱少钦为中极大学士。绍兴师爷遍天下,浙商富甲一方,沈卿是明白朕要做什么的,只是沈卿一家奉公守法,那却不够。”
“……臣明白了。”沈一贯低下头。
“拜托沈卿了。”朱常洛对他郑重地说了一句,“若浙江能不乱,朕将来还另有重用。”
沈一贯又抬起头看了看他。
到时候七老八十了,还重用什么?还能重得过首辅,还能再为哪个相?
朱常洛却只是笑着看他。
有一个饼总比没有饼好,沈一贯是私心重的人,会上钩的。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