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过就改,您收了神通吧,都知道您是有主见的,哪里会左右为难?
朱常洛这才长吁一口气:“险些迷在魔障里!现在想来,主要便是三个原因。其一,诸事不分职责,人人可具本奏议。朕看得眼缭乱,焉能不忧虑过甚?定个规矩吧,往后除科道外,百官只言本部衙事。”
三个阁臣和科道言官都心中一喜:这个确实,不是分内事,只要利益相关就来说一嘴施加压力,这让真正负责的人多难受?
“这其二,则是事前事后不论有无决断,仍自非议不休。尤其风闻奏事也太过风闻了,办事之人常常因此分心应对纠劾,最后事也没办好。也定个规矩吧,不可再肆意风闻了,即便只有人证,是从谁那风闻的都写清楚,科道言官至少也先求证一二。没个规矩,难免有诬告之嫌。”这下换成了科道言官之外的人心里一喜:陛下圣明,言官的嘴,害人的鬼。
科道言官则纷纷有点急:陛下您是不是搞错了,没证据就可以奏劾,就是要让群臣心里忌惮啊。您是不是忽视群臣做坏事不留痕迹的本事了?
但皇帝还在继续说:“其三嘛,便是朝会往往因议事而致辩驳,常有离题,甚至于攻讦阴私德行。朕以为,就事论事只怕还是要落于笔端才能端重而有条理。故而,往后朝会只通传朕欲群臣共议之事,朝会上只说说前情如何、有何目标。而后商议拟定方略,还是只由朕再召阁臣及相应要员集思广益,拟定方略。”
阁臣和各部衙主官之外,其他人都急了。
朱常洛又继续堵他们的嘴:“说到此处,朕也想到奏本、题本,往往没有个明确规矩。不论奏本、题本,卿等都是盼着朕批拟的。今后也改一改,题本言事,通政使司收呈登记后立送内阁,票拟后朕必有答复;奏本言事,径呈司礼监内书房,朕不会尽发内阁,但也会择事答复、仅予奏事之人。例如朝会上诸事问策,以后便都以奏本呈来。”
一番话说得众文臣一愣,而后大家不约而同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三个内阁大臣,并且都住嘴了。
刘綎这些人就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不少人显得有些急着出班说什么,现在都安静了下来。
有些人更是脸上难掩喜色。
沈一贯、申时行、王锡爵看着皇帝,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所说三个新规矩都对他们有利,是让他们能少很多包袱的,也是让他们小范围和皇帝决定很多事的权力明确被规定。
可最后一个补充的规矩,却又是对阁臣的致命一击。
哪怕“收呈登记后立送内阁、票拟必有答复”这一点都是对内阁权威的确认,但因为奏本言事转而直呈司礼监,并且回复也是直接送到个人手上,实则是让所有人都拥有了“密揭”的权力。
对此,通政使这个九卿之一也不敢出来多说什么:难道就是要把持天下群臣向皇帝进言的通道?
按过去的规矩,所有题本、奏本都是要经过通政使司的,要开拆检查格式、登记再实封送达御前。而皇帝虽然一般选择发内阁拟票呈览,却也可以就此留中。
现在所有公事题本直送内阁,意味着所有事都至少会走到票拟一步,不会留中。
皇帝说了题本必有回复,那么也就不会出现不报,顶多来回商议几回。
因此阁臣不好去反对,不好出来说不能把专属于阁臣的密揭普及化,这样难免会私下攻讦、导引圣心。
天下文武之中阁臣以外的所有人更不会反对这一点。
朱常洛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卿等皆以为可,那便照此施行吧。内阁这些时日于几件要事上的拟票就此照准施行,台阁勇于任事,朕心实慰。这些时日诸讲官也辛劳,下月起经筵改为朔望朝会后每月两次吧。阁臣移步养心殿,散朝。”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