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好吗?”
“很好…”男孩抿了抿嘴:“每天都有肉吃。”
孩子稚嫩的谎言很少能骗过成年人。尤其是知道肉价的雅姆·琼斯女士。
她没吱声,只是趁着夜,趁着罗兰熟睡,扒掉了他的上衣——
看见了他身上被沸水或什么东西烫出的一片片疤和淤青。
她不知道是什么烫的,她不是医生。
“所以,你把我的孩子送到一个虐待人的老东西手里,还拿走了我丈夫留下的两本诗集——这就是你说的驱邪!恩者在上!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圣十字的牧师!”
米格尔的办公室里,温顺的女人头一次像狮子般咆哮。
边咆哮边流泪。
“都是我害了他!他身上全是伤!万物之父…你怎么能这样残忍?!那只是个孩子,孩子!”
“如果不是那个肮脏下流的老东西摔死,我恐怕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披头散发,赤着脚,左脸高高肿起。
而米格尔只坐在牛皮沙发里,夹着烟卷,静静看女人发疯。
他饿了太久。
需要钱喂饱自己的血肉。
自那艾布纳来了,他就太久没吃饱了。
吃不饱的人,良心会被饿死的。
更何况…
将一块面包、一支烟卖给需要它的人,这和良心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照我说的干,雅姆。”
他吞云吐雾,声音温和:“我联系上了个不错的买家,但不能通过济贫院。就说他丢了,走丢了,或死在那个冰湖里——你知道他能卖多少钱吗?”
“难以置信。”
“足够你生活,直到找上个好男人了。”
米格尔说。
“但不能通过济贫院,也不能让艾布纳知道。你瞧,我为你付出的可不少。”
漂亮的人罕见。
漂亮到一定程度的,比如罗兰这样的孩子就更罕见。
尤其是,他的年龄。
“我本来打算,卖了钱,分给你一些,再弄点轻省的活给你…你现在告诉我,那是你的孩子了?”
伴着牛皮起伏的动静,他夹着烟起身,来到双眼通红的女人面前。
他毫不在乎那危险的、歇斯底里的眼神,用另一只手拨开她的嘴唇,撬开她的下巴,然后,将那支还在燃烧的烟卷扔了进去。
“我清楚这不合规矩——但越是不合规矩,就让我们赚的越多…”
“雅姆,许多孩子和你关系不错,你该运用这个优势。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怎么能一直呆在泥里呢?”
“院子里的男孩女孩那么多,这都是钱。不必通过济贫院的、不留痕迹的钱。”
他抚摸着雅姆肿起的侧脸,他发怒后的杰作。
游走的指腹温柔的像一把慢而锋利的刀。
“我和艾布纳不一样,我好不容易才走进厨房,我得努力拼搏,大吃特吃…”
他松开手,慢条斯理地从胸前掏出手绢擦拭指头:“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是会吃同类的…雅姆·琼斯。”
“你丈夫已经死了,明白吗?”
女人沉默了片刻,呸了一下,将口腔里熄灭的烟头吐在地上,恶狠狠盯着他:“如果你敢打罗兰的主意,我就——”
“你就会被我安排个重活,或跌死在院后不远的那片冰湖上。”米格尔笑了:“这样吧,我给你点时间考虑。”
“三天后。”
“去冰湖瞧瞧。”
“有个看见了不该看的、不识时务的姑娘…哦,我听说,她还时常和你说话,对不对?要我讲,那男孩可比她聪明多了——有人给她开出十个先令都不知足…”
他说。
“去瞧瞧,我是怎么处理这些残次品的…雅姆,我不是贵族老爷,我直来直去。”
声音如灯火熄灭。
一个男孩靠在窗旁,金色的眼睛渐渐合拢。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