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紧张,忐忑不安的内心促使着他尽快思考,思考点什么,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波妮和时间一样不等人。玛德琳给自己倒满了威士忌。
液体摇曳在火焰中咕嘟作响,逐渐沸腾。
她看着荒诞的歌舞剧,表演者在谵妄中说着胡话,在烈日下骑马,被蚊子叮了几乎不可能叮的地方。
他们用擦屁股的手挠身上的疥疮,流出浓汁,在腐烂中齐齐奔赴死亡。
‘我天上的父亲——!’
波妮高呼。
颈子上的勒痕是盖了章的死亡证明,当一个活生生的开始窒息,她将窥见神灵。
那是心肠硬的人才寻得到的灵感。
‘死期已近。’
玛德琳摇晃着酒杯,就像摇晃着一支畸形的指挥棒,一片载满海水的海。
然后。
只经历了短暂的沉默。
窒息的人便从酸臭的汗液里复活了。
野兽的嘶吼声炸碎成结束的消息落进酒杯里,蓄势待发的弹弓击毙已经臣服的野牛。
在攀登冷山的路上,在骤然暴降的冰雪让人打着哆嗦的路上,玛德琳放下酒杯,踱步到那试图脱离深海、还不习惯陆地的鱼儿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探究似的要分辨一条鱼的性别。
然后,她缓缓跪了下来。
仿佛要用手掌里的浴盐为她清理口腔一样,捂住了她的嘴和鼻子。
用力,仿佛将捏碎她的下半张脸。
她就这样顺势把波妮搂在怀里,眉眼温柔地搂在怀里,轻轻念着关于死后的故事:
‘你的身体不会腐烂,当和玫瑰一样去一个浪漫的地方。’
‘你的血肉将深入另一具血肉最深的缝隙里,毛孔里,肠子里。’
‘你是骨头的爱人,血的女儿,肉的公主。’
她像砧板和砧板上的厚背刀,是厨师,或渔夫或偶然发现池塘的坏姑娘——她是挂着‘波妮’标签的死亡。
她带来干旱,将一条被刺了竹签的鱼引诱到沙漠里。
静静观赏她的挣扎。
拍打砂砾。
最终沾了一身的也四处流,却不知腌臜的安静下来。
波妮死了。
死在她看见万物之父的袍角的前一秒,死在她即将抵达天堂,聆听声音的上一刻。
她瞳孔里还残留着惊恐,留下一张倒映的脸。
“法克!法克…你干了什么?!”
那只是一个瞬间的怔愣,来不及让人反应,就从搐抖到死寂。
约翰·雪莱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她被手指按凹陷的潮湿皮肤和死前那痛苦、扭曲的上半张脸。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桃色的、过火的游戏。
以为是一场随时能收手的…
尸体告诉他,并不是。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就像你看见的。”
玛德琳用梳子一样的手指捋着波妮汗津津的头皮。
她和她怀里的头颅都温顺。
“我说过,约翰,”玛德琳看向缩至墙角的男人,看他那男人的躯壳里藏着的胆怯的儿童灵魂,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被惯坏了。”
“数不尽的蜜酒和奶油,宝石和金镑。你几乎能得到世界上的所有东西…”
她说。
“除了真正的力量。”
她将波妮的头颅摆正,缓缓起身。
“大男孩。”
“真理之门就在眼前,它正向你打开。”
“进来…”
“或者,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你选哪一边?”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