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木盆放到一旁椅子上,把船医留下的药在桌上一一摆放整齐。可是方才用过的帕子却有些血迹洗不掉了。于是拿了自己的手帕,叠成小小的方块,放到药瓶的边上。记得换药。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再没有理由可以留下,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保重。”楚宁将被角向下压了压。……尽管我们背道而驰,可还是希望你保重自己。……多余的东西楚宁全部都没带走,除了将证据随身放好,只带了陆之道那把锋利的小匕首。顺便从她包袱里面,那叠一万零一百两的银票中,抽了一百两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脱身之后再去买。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妥,简直与偷窃无异了。虽然明知陆之道不会介意,但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于是取下身上的玉佩,那是及笄礼时母亲给的。一开始没钱的时候,还准备拿它去当,但是陆之道死活不同意。当时两人别扭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将玉佩留了下来。楚宁将玉佩压在那叠一万两的银票之上,自己则收下了一百两,算是交换。换个心安。要是原先那个木木的陆之道,楚宁心里将她当做自己人,就不会留下这个玉佩。而现在,只想互不相欠。……做好全部准备之后,轻声关好了舱门,去到船尾找林水寻。却发现只有她的小跟班独自掌舵,想了想又到前几日喝酒的底舱,推门进去,果然看到她正倚在墙边,仰着脖子灌酒。楚宁冲她招了招手,她便放下酒壶走了过去,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脚步有些摇晃。“还以为你不来了,走。”林水寻颇为意外,拉过她高高兴兴地就往外走。“还去船尾么?”林水寻转头问道。“对。”楚宁点点头,“方才我去过了,见你不在,就猜是在底舱喝酒。”林水寻咧嘴笑了笑,“否则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喝那么多了,现在有点晕……”楚宁不置可否,这样反而更方便行事。到了船尾,林水寻不客气地把小跟班打发了,“哪儿凉快哪呆着去。”小跟班缩缩脖子,反倒落得自在,转身回去睡了。按照白天约好的,林水寻手把手教她控制大船的方向。颇为得意自得,事无巨细地一一交代了。“现在帆都收起来了,就只靠船舵掌向,这样干扰也少,要是扬帆之后还要根据风向来调整船舵,那就复杂许多。”楚宁点点头,“我试试。”握紧了船舵,小心翼翼地按着林水寻说的,控制方向。“不错不错,学的很快噢。”林水寻揉了揉太阳穴,往墙上一靠,也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她看上去有些疲惫。林水寻见楚宁手上也很稳,便十分放心地倚在墙边。事情倒比楚宁预想的要顺利许多,不动声色地将船舵向右偏了一点角度,随后便保持这个小小的斜角不动,转身开始与林水寻说话:“要是累了不如回去休息。”“那怎么行!夜色正好。”林水寻赶忙站直了身子,过来要拉她的手。楚宁故意由她拉着,往前走了两步,让她背对着水面,笑着说道,“夜色正好,是为了心意相通的璧人,与你我有什么关系?还不如抓紧时间休息。”“只要你愿意,这夜色就可以与你我有关,你知道我的心思。”楚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勉强地笑了笑,“不要有这样的心思,我很快就会离开,再不回来的。”“你去哪里?一起去就是了。反正我在船上也是随着船漂泊,去哪里都一样。”楚宁摇摇头,“对不起,这些日子,我有意无意地利用了你的好意。”“愿意利用就利用,尽管用。”林水寻潇洒地摆摆手,但又有些不甘心,“大半夜的,就为了跟我说这个?还不如喝酒去!”“反正我没有一点别的心思,只是很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楚宁以为这样就算是把话说清楚了。“我知道了!”林水寻往后一靠,斜眼看她,“陆之道让你说的!”楚宁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跟她有什么关系!”“就她那副死样子,好在哪里!无非就是比我白一点,她练武的怎么好像晒不黑?”林水寻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黝黑的皮肤,常年在甲板上风吹日晒,几乎所有船员都晒的黑黑的。楚宁无奈地摇头,这个根本不是重点好嘛!只好再解释道,“与她无关,我与她也不是一路人。”“那你跟谁是一路人?”“非要跟谁么?我自己不可以?”……掰扯好一阵,也不知道林水寻听明白多少。见她垂着头失落地坐在椅子上,楚宁也顾不上她,余光瞥见船身已经离岸边很近了。船缓缓地驶向岸边,终于到了浅水处,那里水不足以支撑起大船,只感觉船身怪异地晃了晃,便陷入了岸边的淤泥里,不再动弹。楚宁快步到船舷边上去看,船与岸边还有一段距离,但船已经搁浅。只有船尾牵着的蚱蜢舟,可以畅通无阻地通过浅水区,到达岸上。楚宁转头看了林水寻一眼,见她也正看向自己,却不起身,好像船身偏离方向与她这位舵手没有一点关系。“从那边上蚱蜢舟。”林水寻终于看明白她的目的,心绪复杂地驼着背,犹豫许久,还是为她指了方向。楚宁没有迟疑,快步走下楼梯。“非走不可么?”林水寻紧追了两步,跟至楼梯口。楚宁停下脚步,抬头看她:“非走不可。”“那个陆之道呢?你们是一起上船的。”“我只能先离开。”楚宁毅然决然。“我就知道,她看着也不像好人!”林水寻握紧了拳头。楚宁迟疑片刻,还是抬头解释道,“她不坏。”“从你们上船的时候,就感觉有隐情,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但也许我能陪你去。”“不能再连累你了。”楚宁冲她笑了笑,“多谢你连日的照顾,有缘再会。”“肯定再会不了,”林水寻苦笑着摆摆手,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好淡然道,“不如相忘于江湖吧,愿你诸事顺遂。”也许是常年与大江大河打交道,让她同时拥有大河的热烈与坦然。楚宁心中怅然,微微俯身向她施了一礼。转身便上了蚱蜢舟,那小船由粗麻绳牵在大船之后,系着水手常用的防脱结,楚宁拉扯不开,便干脆拔出匕首,割断了麻绳。借由蚱蜢舟上了岸,回头再看船上,越来越多的灯笼亮了起来,看起来他们已经发现船搁浅了。摸了摸怀里的证据,来不及多想,独自向着更黑暗的地方跑去。……林水寻倚在船舷之上,目送她远去,直到看不清楚宁的身影,才转身回到船舵边上。一转身正看见船长挺着肚子,一步一顿地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林水寻装作睡眼惺忪地揉了一把脸,“刚刚睡着了……”“他娘的,你这一趟工钱扣光!”船长俯身往船下看了看,“麻烦了!还能动吗?”林水寻掰了掰船舵,底下控制方向的装置已经被卡入了淤泥里,此刻船舵已经掰不动了,只好据实说道,“卡住了,只能叫人下去推了……”……这一夜船上许多人被突然叫醒,有人半身泡进水里去推船,有人驾着小小的蚱蜢舟试图将大船牵引出去,还有人只能拿着铁锹将船底的淤泥挖开。船员一片哀声哉道,陆之道与梅佑辛却雷打不动地睡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陆之道醒过来的时候,船已经从淤泥里面出来,重新回到正轨上,正有气无力地在烈日下缓缓行驶着。陆之道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只觉得头昏脑涨,抬头看窗外,才惊觉天已大亮,从没有睡得这么晚过,匆忙爬起身来。一觉醒来,感觉身上好了许多,后背似乎也不那么疼了。最高兴的是,嘴里竟还有甜甜的味道。陆之道咂摸咂摸嘴,见床尾整整齐齐地叠着自己的外袍,一看就知道是楚宁叠好的,不由* 地傻笑了半天,拿起衣裳潇洒一甩,将外袍穿好。心情大好,顺带着也觉得衣裳都合身了起来。转头又看到桌上药和帕子,认出那是楚宁的帕子,不明白为什么会留在自己这里,便小心地收好,准备一会还给她。陆之道低头仔细地思忖了良久,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带着楚宁离开这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