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老人家执意要藏，即使把天翻过来，也找不到人。 然而世间事，往往是越怕什么越要来什么。 窗外的晚霞徐徐照了进来，映着邬如晦眼尾那颗鲜红的痣，给他苍白的脸添了几分气色。 那双鎏金瞳在晚霞里简直流光溢彩，淡金色的光芒吞吐半晌，瞳孔渐渐地聚了焦，眼珠轻轻转动，终于落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师妹师弟身上。 他的眼眸里已然完全没有前几日那种温暖明亮的神采，如果说他曾经是太阳，肆无忌惮地发着光，如今更像是深渊里流淌的地火，安静地燃烧着。 这是真正属于长生剑仙邬如晦的眼眸。 又抬眼，将整座小屋看了一遍，最后低头，看向枕边静静躺着的编织发绳和长生剑，沉默不语。 然而现在，他心中或许有诸般念头掠过，但都如同深海下的暗涌，仅从表面已经无法窥见分毫波澜。 常人有此遭遇，狂喜或崩溃都是寻常，但邬如晦两者皆非。 孟昭然一声没压住的哽咽打破了这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他俩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楚休明呆呆地站在一边，他此前压根就没见过邬如晦，此时叙旧也轮不上他。 楚休明受宠若惊：“挺、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师父还划了一整座山头给我……” 坏了！本来大师兄没问的，这一提不就想起来了吗！ 微昙惴惴不安地抬起脸，咬咬牙，直接问道：“大师兄，你不问师父在哪儿吗？” 孟昭然委屈又茫然地回答：“不见了。” ……“嗯”？ 微昙抹着眼泪：“大师兄，你晕过去之后，师父守了你一夜，第二天听说你没有大碍之后，就借口说要去看看湖底封印，休祲剑还在湖底镇着羌杳，人却不见了，我们找了师父好几天，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邬如晦听罢，指节抵着额角，有一搭没一搭地揉了揉：“我知道了。” 他没说是什么办法，但他一向言出必行，面前三人听完，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莫名就放松了紧绷的心弦。 陆昃其实没走。 白衣白发，几乎与缥缈的云雾融为一体。 微昙抽空处理妖族事务，孟昭然偷偷去找羌杳谈心，楚休明午夜惊醒后失神地握紧断刀喃喃自语，以及……邬如晦越来越平稳的呼吸。 因此，邬如晦苏醒的那一瞬间，陆昃就察觉到了。 尽管知道邬如晦看不见，陆昃还是垂眸避开了。 就好像他只是寻常小憩片刻，被受了委屈的师妹师弟哭哭啼啼地寻上门，倒也不见睡意有多浓重，拢拢外衫，不厌其烦地开始哄人。 放在此时，却突兀得有些陌生。 起死回生后，该是这个反应么？ 陆昃闭上眼，邬如晦死前令他刻骨铭心的眼神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微不可察的波动，陆昃伸手一抓，一支署名凤洄的竹简现了形，展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