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明紧赶几步,刚抬起手掌想往他后背输送些灵力,陆昃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地道:“不必。” 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连上山的路都得贴着悬崖壁走,大风疾,积雪深,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跌落下去,落脚都嫌没地方,却总给楚休明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一路上他们已经穿过了不知多少个阵法,每一个都让他感到来自识海深处的战栗,只因为陆昃在前面给他带路,他才能安然无恙。 登上山顶,乍一看荒芜一片,除了乱石根本就没有其他东西。 此时原本接近午夜,这方天地却涌动着流彩灼灼的晚霞,满山灿烂的枫树,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落叶,与此间天上地下铺满霞光相比,一线天号称“栖霞”的灵花也不够看。 只是寂静极了,除了他们二人,再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转头一看,却发现陆昃还站在他们刚刚进来的地方,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天地。 楚休明闭了嘴,乖乖回到陆昃身边。 酒是上佳的陈酿,只消闻上一闻便能勾出千丝万缕的心绪。 楚休明静静地陪他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不进去吗?” 楚休明总觉得他望向宫殿的目光太沉太沉,有心打个岔,便故意道:“委委屈屈站这儿就走不动了,你怎么跟村口哭坟的小寡妇似的。” 良久,陆昃才不咸不淡地骂一句:“逆徒,这是你大师兄的墓。” 楚休明哑然。 想来棺椁里躺着的不是祖师前辈,就是至交好友。 这座冢的主人竟然是世人口中堕魔叛师的长生剑仙邬如晦! 这样的大手笔,除了保冢主尸身不腐以外,楚休明想不出别的解释。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看止步于此的陆昃,再看看穷尽心思打造的宫殿,重重迷雾之下,他什么都不知道,仍从识海深处感受到一腔浓浓的悲哀。 陆昃神色不见变化,嗓音却彻底哑透了:“天之骄子,品行兼优,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弟子。” 倘若传闻是真,长生剑仙真如世人所言堕魔叛师,休祲剑仙身为正道第一人,出手清理门户是理所应当,但毕竟是从小抚养长大的大弟子,连陆昃自己都亲口承认,四名弟子之中,唯有长生剑仙是他亲手抱回去的,入门考核都免了,感情深厚非比寻常,自然也会痛心非常。 陆昃忽然道:“有朝一日,我会亲手撕开这颠倒的阴阳,把他接回家。” 似乎是察觉到了情绪的外露,陆昃闭上眼睛,极轻极轻地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好了,走吧。” 陆昃仿佛已经完全从方才那令人暗暗心惊的状态中走了出来,唇角微微一挑,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你还有话想对你大师兄说?” 陆昃又笑了一下,转身,淡声道:“不必了。” 与此同时,好像有一阵看不见的风轻轻拂过他的识海,楚休明不由自主地将方才扫墓的记忆重新回顾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