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9章 闲子
这个道理魏良卿想不明白,不代表张锡钧想不到。
张锡钧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更有洞察人心的本事,而且他在京师这两年来虽说名声不显,可暗中在京师悄悄编织了一张大网,什么三教五流的人手收拢了不少,再加上魏忠贤和魏良卿的关系,京师的一举一动全都逃脱不过他的耳目。
表面上,张锡钧超脱自然,私下和魏良卿交好,同魏忠贤的几个干儿子关系也是不错。而且他又无心仕途,多次谢绝魏良卿想帮他谋官职的建议,对外只是一个普通商行的东家而已,平日里又很少抛头露面,知道他存在的人并不多。
田尔耕曾经和张锡钧打趣,说他有些像汪文言,其实这个比喻倒也没错,张锡钧在许多地方的确和汪文言有些类似,可张锡钧和汪文言又有着极大不同,其中最主要的区别是张锡钧一直躲在暗处,从不像汪文言那样高调。
张锡钧不仅和阉党的关系不错,张锡钧还和朝中其他党人,甚至东林党的有些人也有一点交情。但在接触中张锡钧很是小心,从来不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更不随意掺和政事,因为他这样的举动反而让这些人对张锡钧颇为信任,再加上张锡钧手里也不缺钱,时不时救济几个京中低级官员,又或者利用各方面的关系在对方困难时候出手帮一把,反让他更为超脱。
张锡钧看的明白,天启皇帝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魏忠贤就是天启皇帝手里的棋子,而棋盘就是大明的朝堂。
和天启皇帝博弈的不是别人,正是掌控朝堂的东林党人。在天启皇帝登基初期,东林党的权势达到了顶峰,就连天启皇帝名义上也是东林党给扶持上去的。
但现在呢?仅仅三年多的时间,天启皇帝就利用魏忠贤拿到了一部分朝堂之权,甚至还隐隐已有了东林党正面抗衡的能力。
虽然这些都是通过魏忠贤达到的,可张锡钧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不得不承认天启皇帝的手段老道,谋划深远。
张锡钧饱读诗书,假如当年没有卷入白莲教事的话,说不定现在张锡钧都金榜题名了。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张锡钧当然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到天启皇帝利用魏忠贤彻底打垮东林党,大权独揽一日,那么也就是魏忠贤这个走狗被烹的时候了。
历史证明权臣(阉)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不管魏忠贤怎么再忠心天启皇帝都没用。
何况在朱皇帝手下干活更是如此,朱元璋就不说了,当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了稳固皇位是杀的人头滚滚,开国功臣中几乎被他杀了个遍,至于官员就更多了。
朱棣朱老四也不是好相与的,手里的刀子丝毫不比他老子钝,杀人同样是不眨眼。
就连那个不知所踪的建文皇帝也是一样,朱允炆不光是杀旁人,就连自己的亲叔叔也能下得去手,要不然也不会逼的朱老四起兵靖难。
后面的其他朱皇帝们也是一样,那朝没有几个冤死鬼?那朝没有用完后就和抹布一样丢掉的宠臣重臣?
别说天启皇帝了,就连张锡钧的主子朱慎锥也不是善男信女,张锡钧当年是怎么投靠的朱慎锥?又是怎么来到的京师?要不是张锡钧当初机灵,看明白了朱慎锥的企图和想法,说不定以朱慎锥的性格早就直接悄悄弄死他了,哪里能留他到现在?
说实话,张锡钧并不看好朱慎锥的谋划,在他看来现在的大明依旧稳如泰山。魏忠贤的阉党在东林党嘴中似乎祸国殃民,可实际上魏忠贤他们这帮人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至少论施政能力来说比夸夸其谈的东林党强多了。
随着魏忠贤这股阉党势力的崛起,大明朝廷在两党争斗下施政反而比万历朝时更平稳些,这些平稳不表现在朝堂,主要表现在地方,地方上的政治氛围和治理比以前更好了不少,就连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因为有着阉党的压制,东林党和他们在地方的代表群体也有了点收敛,这自然就促使了地方政务的清平使得百姓受益。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再加上又有天启皇帝这样的一个英主在,在张锡钧看来朱慎锥的谋划到头来只是一场空,绝不可能有半点机会。
为此张锡钧曾经婉转提醒过朱慎锥,但朱慎锥的回信却让张锡钧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明白自己和魏忠贤一样已经没了回头之路,他同样是朱慎锥手里的一颗棋子,如果有半点背叛朱慎锥的企图,那么他恐怕死的比魏忠贤更早更惨。
打消了劝说朱慎锥的念头,张锡钧只能为朱慎锥继续做事和谋划,这一次帮魏忠贤找女儿就是张锡钧无意中想到的,原本他想利用这个事做些文章,可没想魏忠贤却是这样的态度,而魏忠贤的态度和反应也证明了魏忠贤他自己也明白所面临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