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瑞秋 “在那个冬天,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在回家的路上见到过弗雷德几面,他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那样游离在人类世界的边缘。 “我不明白,为何我们明明深ai着彼此,却不能在一起。” 弗雷德的蹄子不安地跺了跺地面。“我的同伴,他们都愿意接受你。” 为什么要她融入他们,而不是他来配合她呢? 她受够了如同水中浮木一样游离而居无定所的日子,瑞秋从小生活并不富裕,她的家庭为了减轻负担将她早早许配给她的丈夫,她丈夫活着的时候不曾带她有一分好,后来跟弗雷德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快乐,但身为人类的瑞秋在半兽人之中并没有立足的资本,仅仅靠着弗雷德的疼ai和守护,在异族中夹缝求生? 夏天过去之后,弗雷德再也没出现过,之前他还会偶尔偷偷过来暗地里帮她忙。激情褪却之后的感觉显得如此瘠薄而苍白,他们的故事犹如纸上灿烂多彩的油画,可油画是经受不起风吹雨打、承受不住重量的。 “瑞秋,我和我的同伴要离开这里,寻找别的地方过冬,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他的双眸低垂,密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y影。 瑞秋刚想关上木门,只听见弗雷德又喃喃道:“也许、也许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很抱歉,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弗雷德和同伴一起迁徙到温暖的草原过冬,瑞秋则在冬天患上了肺痨,这对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几乎是不治之症。每次呼x1于她而言都是一次沉痛的折磨,瑞秋陷入时时刻刻的窒息感中,家里的柴火烧完了,她没有力气出去捡柴枝,破了几个口的屋子透着冰冷的风。 长着鹿角的少年自光明之中悠闲地踱步。 她冲过去抱住少年的身躯。“弗雷德,这一次,带我走吧!” 她嘱咐为希玛医治的医生,让他在复健的药膏中加入了能让肌r0u萎缩的成分。这支药膏,打着能够让希玛加速痊愈的名义,却隐藏着如此险恶的用心。 他就像一只快活的小鸟,让阿曼达的心重新焕发活力。 半年过去,乌湄又迎来久违的yan光。 只是可惜兰迪普已经快三岁了,还是只会喊“爸爸”、“妈妈”之类非常简单的词汇,要知道阿曼达在这个时候已经能一口气说完一整句话了。阿曼达学东西很快,从小到大没有什么难倒她的,即便是一些她并不感兴趣的内容,她理所应当地以为大家都是这样,但看到新进g0ng的侍nv培训了三个月还是记不住王g0ng的基本规章制度,她便觉得可怜又可笑了。 一名侍nv正读到:“金钱诚可贵,ai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而且医生也说,药膏用久了会对他的生长发育造成不良影响,她虽然想占有他,却还不想对他造成伤害。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件事,阿曼达就连上课也无法集中jg神,历史老师是个老学究,他的嘴唇闭闭合合,一边念叨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边感叹如今税收过重百姓负担很大,脸上满是担忧之se,但阿曼达听不进去,她只觉得自己就是那无力的一叶小舟,在希玛的心海上随波逐流。 有时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两个喜欢的事物相对b,更喜欢哪一个。 光是图纸的设计就耗费了六七年的工夫,因为始终拿不出让苏拉王满意的设计稿,苏拉王下令杀si主工程师的妻子,让他感同身受。尝过痛失ai妻的感受之后,那个才华横溢的男人最终拿出了让苏拉王满意的设计,他赏赐给他大量的珠宝布匹还有美人,只是这个男人却像苍老了十岁,他不要赏赐,两手空空离开了乌湄,离开了达洛维。在燃烧着,他就像一头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雄狮。他变本加厉地为蔓姬修建陵墓,原定五年完成的工程,到现在进度还不到一半,为此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国库空虚,那就增加税收。达洛维的土地是那么丰饶,他的子民是那么勤劳,意气风发的君王想着,这一切都没有问题。 必须想出些新的办法,她想鸟类学家请教,说是为了不让鸟儿飞走,有些饲养者会给它们剪羽——就是剪去飞翔所依仗的飞羽。据说鸟儿是没有自由的概念的,剪羽可以减低它们生活的风险。 某天清晨,希玛还处于熟睡之中,一群所谓的专家闯进他的房间,按住他的四肢,试图剪去他的飞羽。 鸟类专家倒是客客气气地回答:“鉴于王g0ng地形复杂,飞行反而会造成危险,为了避免危险发生,我们特来为您剪羽。” “阿曼达!阿曼达在哪儿?” 此时阿曼达正在上如何行军打仗的课,排兵布阵实在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轻易概括的。 午休的时候,侍nv莎拉前来通风报信,阿曼达骇然得简直要原地跳起,她的确是拜托了那群专家不假,却没有想到希玛的反应这么激烈,她的太yanx“突突突”地跳着。 “非常抱歉,老师,我有必须立即处理的事情。” 当阿曼达推开门,希玛被绑着,嘴里还被塞着东西,他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青,纤细浓密的睫毛上沾染着滚圆的泪珠,他甚至都不肯看她。 “对不起希玛,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的。”她解开他口中的禁锢。 他眼眶泛着红的样子让她的心碎成了密密麻麻的好几瓣,她品尝到一丝痛楚和酸涩,好在希玛还不知道是自己下令,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果实 雨季快要过去了,旱季的到来让整个国家温度飙升。 侍nv递上一盘剥好的柑橘,橙h的果r0u散发着独特的香气,阿曼达捡起一瓣,柔软的颗粒状结构,甜中泛着微酸的口味,犹如与情人的唇齿相依。一口咬下去,果r0u中绽出甜美的果汁,希玛坐在她的身边,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发什么脾气?”他不肯张嘴,阿曼达也没有把橘瓣拿走,反而用橘瓣摩挲着他的脸。 也对,到底不是专门豢养在笼子里供人取乐的鸟儿,总归还是会喜好自由,阿曼达0了0希玛柔顺的脑袋,尽管看上去和人类的头发没什么两样,0起来的感觉却是大相径庭,是防水的羽毛触感。 “好啦好啦,今天我让老师早点下课,陪你出去逛逛。”说着,她用手擦了擦希玛嘴角的果汁,也不嫌弃,用舌头把手上残存的果汁t1an掉了。 阿曼达本来就b一般的nv孩早熟,一开始的举动是无意之举,但看希玛的神情,她心里也猜到一二。屋里的气温骤升起来,热得两位少男少nv捂红了脸、冒出了汗。 乌湄城中再怎么繁华,也b不上王g0ng。既然如此,阿曼达吩咐人准备车马,她想带希玛去一个地方,那里的落日又大又美。 陵墓一直修建到悬崖边缘,悬崖上有一道自然形成的瀑布,在设计师巧妙地设计下,瀑布也成为陵墓的一t,似乎象征着深情的帝王为ai妻落下的不绝的眼泪,而从远处看,悬崖与g0ng殿的设计又像是苏拉王的手掬起一捧清水。阿曼达牵着希玛的手,走过了整个陵墓。虽然只修建了个大t,里面的细节都还没有来得及刻画,希玛已经被美景迷呆了,此时他的心完完全全臣服于人类智慧的结晶之下。 山顶雨水很少,落日景观也格外别致。此时他们就像与橙红的落日对视着,天地睁了一只巨大滚圆的眼,无悲无喜地注视着它眼前这一对渺小的ai侣。 山雀人当时意识不到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同样对于强大尊贵神秘的阿曼达具有憧憬的情感,他看不透她,但她对他的好却是毋庸置疑,于是他羞答答地回应着:“我也是。” 和阿曼达在一起的时光,成为他每日最期盼的时刻,他可以无所顾 虽然王后与大臣极力阻挠,苏拉王还是挑起了与深海之国的战争,数以万计的百姓,为了统治者的一己之私,朝着浩瀚神秘的海洋发起攻势,前线战况不佳,苏拉王甚至打算御驾亲征。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安排一些事。nv儿的风韵之事,以往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阿曼达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是时候收收心。 无法,nv儿这边行不通,那就从半鸟人那边下手好了。王后的小伎俩只能骗骗无知的山雀人,苏拉王看得一清二楚,故意派了些巧言令se的亲信,把真相以谣言的形式传播出去,而且他不让王后继续cha手这件事。 他怎么能这样呢? 凭借从仆从口中得来的零散消息,希玛断断续续拼凑着故事的情节,他的心都要碎了。但他刻意不提起,半鸟人一向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阿曼达从他的脸上看得明明白白。 再美的感情也终有变质的一天,无所谓,只要把想要的人留在身边就好了。 “你怎么、怎么能这样……” 明明、明明只要她说一句她没有,他就可以抛下所有流言,毫无芥蒂地拥抱着她。但阿曼达在谎言的螺旋中徘徊太久,她的天地旋转着,她的头脑眩晕着,轻微的风吹草动就能摧毁她。 所以,他要怎么办呢? 没关系,他怎么看她都无所谓了,阿曼达不打算放他走。 那个人,那个nv人,那个他曾亲密接触过的nv人,就这样绝情地伤害着他。就像被海水泡得发胀的海绵一样,希玛的心堵堵的,整个x膛都宛如无法承担这种疼痛般充着血。 “希玛……”她的嘴唇动了动,几乎以气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希玛觉得恶心,五脏六腑被一gu莫名的力量搅动着,他推开nv人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他冲到窗边,挥了挥翅膀,他想要从这令人窒息的牢笼中飞走,但他的飞羽被剪得g净,细弱的羽毛根本支撑不起他的身t,可是希玛顾不得这么多,他站在窗框上,像拥抱太yan那样毫无顾忌地张开了自己的翅膀。 nv人凄厉的喊声在穹顶之间盘旋。 希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忽然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正在旋转着的巨大古铜se陀螺,附着着一gu令人无法抗拒的x1力,希玛想要逃,却还是像被恒星x1引的行星那样,无可救药地围绕着陀螺旋转起来。 陀螺的中央,一个nv人安静地盘腿悬坐在莲花上,她闭着眼,面相既温柔又可怖,她的身后有一圈金se的光轮,她很庞大,庞大到希玛可以在她的手掌之间休憩。 希玛想不出答案,他只能茫然地顺从着自己旋转的轨迹,在nv人身边一圈一圈地环绕。 希玛伤得很重,凭现有的医疗技术根本束手无策。 传闻人类本身是没有魔力的,但人类nv神主动去取悦各族的神灵,生下混杂其他种族血统的人类,这才让一部分人类拥有了使用魔法的能力。后来众神发现人类nv神的企图,怒不可遏,杀si了很多他们的后代,逃过一劫的人类非常稀少,这些人,也就成为能够使用魔法的人的祖先。 不论如何,阿曼达请到了一位jg通生si之术的法师,他说希玛的魂魄已经离开了他的躯t,如果要救他,必须找个身上气势够重的人,将他的魂魄牵引回来。这种气势,可以是杀气,可以是善气,也可以是王气,这是天地之间最常见的几种强势的气。 眼见她绝望的模样,法师忖度再三,还是开口道:“其实公主殿下虽年纪轻轻,身上的气势却非常浩荡,由你来做牵引之人也并非不可,只是……” “只是现在您的幼弟还未长成,施行牵引之术时,很有可能将他身上的帝王之气也一同x1引过来。”管她一点也不想当国王,但她没有选择。 夺人自由者,其自身自由也必被剥夺,这就是因果。 阿曼达感到自己的灵魂升入半空,她真真正正地,前所未有地,以神灵的视角俯视这片宽广的大地,奔腾的河流在她的安抚下都似乎放慢了步调,整个世界围绕着她开始旋转,她感到头顶有一片耀眼的光,大地上有更多细碎的光点,这些光点犹如水滴汇聚成河流,慢慢汇成光束,然后集中到她身上。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疑惑,法师的声音从四周响起:“那是信仰之力,公主殿下,您要尽可能x1纳到更多的信仰之力,来巩固您的王气。” “什么都不做,心中不要有阻碍地去接纳它们。” 有很多人憧憬着你,信奉着你,他们承认你的本领和力量,你感受到至高无上的尊贵,和无与lb的孤独。在时代的期许下,个人的信念和心愿都变得微不足道,你被所有人的期望裹挟着往前走。 “有得必有失,公主。” 无数的人在对她顶礼膜拜,不,不要这样,他们是平等的。 可阿曼达何德何能,统御天下? 她又惊又喜,又悲又乐,她的嘴角g着,却也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山雀似乎有些抵触,但她身上的牵引之力太强了,他无可奈何,只能绕着她飞行。 牵引的过程结束了,阿曼达觉得很累,她渐渐从那个玄妙的世界中退出了,她又听到耳畔绵延不断的旋律,错综复杂的节奏,强烈多变的鼓声,余音缭绕的琴声,多样式的装饰音,无穷尽的装饰乐句,变化多端的即兴演唱和演奏[注1]。她想到自己丰盈充沛的感情,犹如这韵律一般回旋而上,她想起政治老师告诫过她的话,她在与si神抢人,可不就是傲慢的西西弗斯,最后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受着枯燥而残忍的惩罚。 臂环 她当他是什么? 怒火攻心,希玛吐了一口浓稠的鲜血,铁锈的腥气充斥着他的鼻腔和口腔。 阿曼达知道希玛此时一定恨透她,也许她该说些什么,但她既恐惧又疲惫,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留给彼此冷静的时间。 慈悲 和苏拉王的身t一起步入颓势的,还有这个国家的未来,事实上不仅仅是深海之国,邻国也瞄准时机,发起进攻。 “他还是老样子吗?” “父王怎么样了?” “王后呢?” 缺乏了佣人的jg心照料,原本美丽壮观的花园不知不觉就萧条起来,树木的枝杈杂乱无章地纠缠在一起,六岁的兰迪普却依然玩得很尽兴,他手里拽着一把小花小草,脸上满是童真的笑容。 明明只过了三年,这个nv人却像是由内而外衰老下来,她麻木地点点头。“你来了,阿曼达,法师已经等你好久了。” 对方却苦笑着。“我哪里受得起您的礼?更何况,我带来的解决之法,公主殿下未必会认同。” “在此之前,我想问殿下一个问题,您认为我所效忠的,是这个国家,还是某个具t的人?” “不错,我的对策,是站在国家的角度出发,所以您的利益,也有可能受到损害。” “……苏拉王气数已尽,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带领达洛维度过难关的,但他身上的王气,加上您幼弟身上的,也许能让达洛维再诞生一位足够有活力的王。” “陛下如今病气缠身,没有王气抗衡,大概短时间内就会油尽灯枯;您的幼弟倒是足够生机b0b0,失去王气,他只是会变得平庸而已。” “目前您身上拥有最充沛王气,是最好的载t。王气,乃霸道之气,其他人很难承受住。” 送别了法师,阿曼达将这件事告诉了王后,她不想再用烦心事打扰王后的,可是阿曼达身边连一个信得过的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我是因为ai情才嫁给你父亲的,尽管我知道他并不ai我,我也知道,这世上有bai情更为重要的事情,权衡利弊,我过去所做的事情就是在数不甚数的博弈之中权衡……”微冷的yet滴落到阿曼达的脸上,王后抚0着阿曼达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阿曼达,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一直尽全力培养你,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第二件,你的父亲也许不是一个称职的君王,但他一直很ai你,我相信他会理解你的。” “能够主宰千万人的生si,也要承担千万份的悲哀。” 阿曼达身着白se丧服,跪在巨大的古铜se佛像前,神像表情祥和,似乎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 「愿十方大德,成就弥陀大悲愿力,同生极乐国。」 阿曼达的梦境浸了水,雨下得好大,年幼的她站在一根很高的柱子上,四周云雾缭绕,苏拉王站在她身旁,为她撑着伞。 苏拉王笑着一把将nv童抱入怀中,用胡茬去扎她的脸。“ai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恨你呢?” “你不过是做出了你的抉择而已,咳、咳咳,阿曼达,你怎么长得这么快?父王要抱不动你了。”言语之间,阿曼达的身t以极快的速度长大,与此相对的是苏拉王以更快的速度衰老。 无论她呼唤得多么撕心裂肺,苏拉王都不会再回来了。漫天的雨滴滴落在身上,让人无处躲藏。也正是这次探出头,阿曼达才看清了底下的景象,她的臣民搭着简陋的木舟,在茫茫的水域之上漂浮着,他们的神se惊恐而麻木,在这些人之中,阿曼达看见了弟弟兰迪普的身影。 男孩欣喜地抬起头,挥着手大喊道:“姐姐!我在这里。” “我试试。”他划着小舟,来到柱子旁边,试图攀爬上来,但这柱子光滑异常,兰迪普尝试了几次,却都落入水中。 他上不来,那就换她下去。阿曼达尝试着从柱子上跳下去,但她跌落在一块结实的台面上,似乎与刚才的柱子没有什么不同,她又一次探出头,这根柱子仍旧离水面远远的,阿曼达不信邪,直到摔得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她所处的位置还是没有变化。 嗓子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阿曼达环住了希玛的腰,很温暖。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因为你需要我。” “我还有选择吗?” 正当她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底下突然一阵sao乱,原来是百姓们突然聚集起来,用自己的船撞击这根石柱,不远处,鲛人将她的子民拽入水底。 这样的她,连保全自己都尚且勉强,还有什么资格让希玛留下来呢? 若为自由故 阿曼达甚至没有换衣服,她实在太渴望见到希玛了,又一次,她赤着脚在长廊上奔跑起来。 “陛下,您怎么了?”阿曼达撞翻了莎拉手中的早餐,对方惊呼道,她却置若罔闻。 “阿曼达?”山雀人歪着脑袋,凝视着气喘吁吁的她。 柔软的羽毛划过她的掌心,阿曼达转过身,希玛就站在她的面前,他长高了许多,身上的伤也好得很全,浑身的羽毛g燥而蓬松。 “不是的!”阿曼达急忙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怕你恨我。” “我没有,希玛,我发誓,我从未拿你当作玩物。” 气氛渐渐沉淀下来,阿曼达瞥见他的臂环,磕磕绊绊地问:“这个,还用得习惯吗?” “你现在,还飞得起来吗?” “那就好、那就好……” “希玛,你可以,抱抱我吗?” “谢谢。”阿曼达的视线模糊了。 为了阻止希玛逃跑,他房间的窗户被安装上了金属网,窗外碧蓝的天空被划分成一个个小块。 也许b起失去他,她还是更怕被他憎恨。 -《剪羽》end- 珂罗奥赛 这里是人族与海族交界的地方,是一座由岛屿组成的城市。道海里到底生活着多少种物种,而且也不是所有物种都能在浅水域生存。 这是克里斯多佛利一家第一次来到珂罗奥赛,露琪亚和丈夫弗朗茨几乎是瞬间就ai上这个吹着海风的城市,七岁的大nv儿伊丽莎白好奇地从马车的窗户里探出头打量着新环境,四岁的小儿子西蒙小狗一样黏在姐姐身边。他们来自中部的“百花之城”,露琪亚出生于当地有名的琴商之家,她祖上世代都从事乐器制造与贩卖的工作。露琪亚遇见弗朗茨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一穷二白却做着大作曲家梦的钢琴师,那是舞会结束之后,大厅里已经不需要任何琴声,快活的乐音却从弗朗茨的指尖流淌进露琪亚的心底。两个年轻人通过音乐相恋了,露琪亚的家族非常富有,再加上她父亲也赏识弗朗茨的才华,弗朗茨就入赘到了克里斯多佛利家。 半年前,弗朗茨突然提出想在交响乐中加入人声合唱,这可真是疯狂的想法,没有人看好他,除了露琪亚,他的妻子一如既往地支持着他。 珂罗奥赛城中岛屿繁多,交通往来主要借助桥梁和船只,克里斯多佛利一家换了好几艘船才最终抵达他们居住的地方。外侧的墙壁是鲜yan的橘红se,窗户上开满了各se花朵,房间与河道只隔着一堵墙壁。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闹腾的姐弟俩,露琪亚疲惫地摘下自己的宽檐帽。 “先生需要一位音se出众的海豚人,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联系到。”露琪亚试了试屋内摆放的华星格尔椅,坐垫的柔软程度令她很满意。 “退下吧。” “亲ai的,”弗朗茨欺身上前,亲吻着她的脸颊,“这是个适合游戏的午后,不是吗?” “别担心,你只需要躺着享受就好。” 最初的生活看起来是那么宁静,安详,而愉快。 用人类的话来解释,格莱希亚·弗罗斯gcierfroth,意思是冰川泡沫。 当阿雷西欧找到他时,格莱希亚正在珂罗奥赛城外的浅水区域结束一次进食。阿雷西欧是海族与人类交易的中介商,油嘴滑舌,最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格莱希亚用舌头t1an了t1an自己的牙齿,冷笑道:“老兄,要是哪天你能给我找到一份靠谱差事,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海水洗涤了你的脑袋。还记得上次你给我找的‘肥羊’,一个空虚又猎奇的中年nv人,我真是受够了。” “乐感超群,啧,你随便找个海豚人都是乐感超群,为什么非得找我不可?” 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格莱希亚拧起两条好看的眉毛,语气强y地拒绝了。 做中介就得有不屈不挠的jg神,格莱希亚被烦得不行,最后勉强答应和克里斯多佛利家的作曲家见一次面。 音乐厅的形制充满人文主义的韵味,厅内主要se调是白se和蓝se,陆地的的部分由白se大理石建造,穹顶上绘制着jg美的壁画,窗户上的彩se玻璃使刺眼的yan光柔和下来,又给室内提供了足够的照明。还有半边的音乐厅在水中,从平面上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扇贝形状,海族音乐家的演出区域是用玻璃隔开的,人们可以欣赏到海族在水中的一举一动。 阿雷西欧拍了他一下,格莱希亚才回过神,阿雷西欧脸上已经换回熟悉的讨好笑容。“克里斯多佛利先生,这就是我为您介绍过的海豚人歌手,格莱希亚·弗罗斯。” 弗朗茨留着一头璀璨的金发,深邃的眼眶为他增添几分诗人般的忧郁气息——这无疑也是个美男子,他摘下自己的帽子致意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很高兴认识您,夫人。”吗?海豚人的歌声早就声名远扬了,我和我丈夫却一直没机会聆听。” 格莱希亚唱的是《霍夫曼船歌barcarolle》,舒缓danyan的节奏宛如乘着小舟观赏珂罗奥赛的景se,虽然没有任何乐器的伴奏,海豚人明亮晶莹的歌声就已经足够令人心驰神往。 “您谬赞了。” 他是他的缪斯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余光却小心谨慎地关注着露琪亚恬静的脸。 初来乍到,克里斯多佛利一家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新的城市,有新的关系网要建立。 “亲ai的,我们要和博那罗蒂一家共进晚餐,晚上早点回来。” “别这么说,他很喜欢你的音乐。” 弗朗茨有些不耐烦,但也愿意为了露琪亚按住x子和一群陌生人互扯家长里短,可雅致jg巧的上流社会总是隐隐排挤着这个出身底层的“幸运儿”。他也不止一次听见人们在背后议论,说他配不上露琪亚,还说他是个妄想利用人声合奏出名的疯子,事实上为他们的婚姻唱衰的论调早已成为老生常谈,可这里是珂赛奥罗,一个彻底全新的城市,他不想再受困于同样的局面!弗朗茨开始焦虑了,他迫切地想要拿出足以证明自己的作品,他想在这个城市发迹,他想出名想成功。经过两个月的磨合,弗朗茨的创作渐入佳境,曾经短暂寄居于他t内的灵感jg灵又一次神奇地活过来,他现在每天都急于同格莱希亚会面。 弗朗茨在娇妻的额间印下一吻,他重重握了几下露琪亚的手掌,鼓励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坚强,很抱歉我的挚ai,你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灵感这种东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tiao.” 弗朗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领,又叮嘱:“亲ai的,我让管家帮你请一位家庭医生。” 一个人事业的h金岁月是很有限的,特别是弗朗茨这种以灵感为生的创作者,创意就像一口不知何时会中断的泉眼,弗朗茨必须牢牢把握住每一次命运的馈赠,他不想守在g涸的泉眼旁自怨自艾。露琪亚最近的确不太ai走动了,但他们吃穿用度都是上等人的标准,而且他们都还这么年轻,不至于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毛病。一番权衡之后,弗朗茨决定继续自己的创作。 弗朗茨推开琴房门的时候,格莱希亚正在水中追逐着yan光嬉戏,他只是闲得无聊,海豚人都好动。格莱希亚sh漉漉的灰蓝se长发像水草一样漂浮在水面上,他躺在水上随波逐流了一会儿,然后猛地跳起来,矫健的身姿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弗朗茨被吓了一跳,“上帝!”,他低呼。海豚人转过身,yan光让他的脸呈现出石膏像一般的质感。 “ciao.”弗朗茨微微颔首,在黑se的皮质钢琴椅上坐下。 踏着蝌蚪一般的音符,弗朗茨在高音和低音之前起伏,最靠右的几个琴键清脆得仿佛来自天堂的铃音,而最靠左的几个琴键又低沉得犹如恶魔的沉y,在黑白琴键构建的奇异创作空间里,弗朗茨孤独而坚定地前行着。他的眼前时而一片空白,时而一片漆黑,时而白se与黑se缠绵交织着如同飞鸟扇动翅膀……音乐家的世界,只有黑与白,多么纯粹!这是连露琪亚都不曾踏足的世界,但轻盈磁x的嗓音却总能抓住情绪转折的那些点,像藤蔓、像纱幔、像水波,用一种轻柔而默契的方式默默跟在他身边,那是他和他独有的默契,弗朗茨感到一种对露琪亚的背叛。 海豚人分明一直待在水里,为什么弗朗茨感到自己好像被诱惑了一样呢? 孕事 这本该是一个好消息,不对,这就是一个好消息。露琪亚想,孩子也许可以为她博得更多丈夫的关怀,可是她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需要靠孩子挽回丈夫的nv人了呢?一定只是她太过敏感罢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弗朗茨也曾陷入狂热的创作之中,但那时她没有感到丝毫不妥,她全心全意崇拜着这个酝酿着伟大作品的男人。他们是一样的,他孕育乐曲,她孕育孩子,露琪亚相信她与弗朗茨在一条船上,而且他们也会一直一起航行下去。 “真不敢相信,我伟大的妻子又怀孕了,我实在太开心了!” “我难道不是一个可靠的父亲吗?” 她总觉得自从来到这里,「海上的浮沫」将她丈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