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凌没再言语, 淡漠的视线望着宫中的烈火, 喊杀声即便离了百米, 仍然能被东风吹进耳畔。冰冷的剑刃长刀厮杀搏斗, 埋伏已久的兵士与叛军交战于狭窄的宫道,血腥染了甲胄, 喧嚣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天边忽而炸开一道绚烂的烟花。舒凌眼见那烟花四溅,才转身朝着阁楼下走去, 沉声道:“是时候了, 走吧。”待到一行人不疾不徐的自御园回到支离破碎的宣和殿前时,殿前的广场上早已满布尸首,血肉横飞。而烛火通明如旧的宣和殿殿门上, 早已有许多羽箭穿门而入, 破败不堪。“昌王好谋算, 聚集人马攻打宣和殿,这是清君侧还是想上位?”舒凌立于殿前环视着四周,话音沉稳,掷地有声。早已被突然死而复生的楚明庭和舒维靖带兵围困的昌王再度傻眼,因为他下属的手里分明捏着一个“苏韵卿”,可这人竟好端端地立在舒凌的身后。苏韵卿亦然傻了眼,叛军人群里那个穿着红色官袍的人,夜色里瞧去,外貌身形与她有八分相像。她未曾料到,陛下还安插了人乔装假扮她涉险。如此一来,先前让她留在凤阁值守,只为试她的胆色不成?昌王怔愣的间隙,宁翊率领内卫一道前来,衣袍染血,抱拳回奏:“禀陛下,西宫掖庭狱遇袭,假扮公主殿下的女侍卫遭毒箭袭击,已被送去疗伤。现下局势尽皆平稳,潜入西宫的逆贼皆已伏诛。”“不是护皇嗣么?这是属下眼瞎,毒箭射错地方了?昌王,不给你的弟兄们一个解释?”舒凌嘴角涔了些许诡谲的笑意,语气却满是寒凉。“顾侍郎一把年岁,不在家中休息,也来此凑热闹?”舒凌见昌王不语,将视线落在人群里张皇失措的一抹紫色官袍上,讪笑着出言询问。顾屿默然地偏了头,白发刺目,更添颓败之感。意识到中计的一众反贼尽皆颓然,玩命至此,成王败寇罢了,无人有心力再回应舒凌身为上位者得逞的质问。“妖妇,你阴损至极!”昌王怒不可遏,手握长枪,视线自舒凌身上转落在萧郁蘅眼前,破口怒骂:“你姓萧,却丢尽了萧家人的颜面和气节!你是她的孩子吗,啊?你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你的生母,你的身份吗?你畏畏缩缩躲在她身后,对得起先帝,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吗?”苏韵卿明显察觉了,握在她手心里的萧郁蘅的指尖瑟瑟发抖。她悄然加深了几分力道,将人握的更紧了些许。在瞧见顾屿的刹那,她遍体生寒,忽而明白了卢逢恩临终前的警告,原来这人也是心向昌王的,她还是心太软太稚嫩了。残酷的事实再一次给她上了一课,莫名的恻隐是对敌人的仁慈,对自己的狠绝。是否为直臣并不是评断友敌的标准,这朝中手握大权的老臣里,终归有太多人迈不过自己心里因循守旧的那道坎儿,宁愿扶植狼子野心的宗室男子,也不愿真心实意的辅佐一位贤明的女帝,助人守卫天下家国。千年传承的礼法纲常里,糟粕与精华并举,根深蒂固的旧俗沉疴,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前路依旧阻碍重重。“王叔休要挑拨,我早已知晓自己长街遇刺是你的手笔。今夜你行此聚众谋反的十恶之举,有何颜面打着护我的旗号发兵?我是你的亲侄女,你却不惜放毒箭杀我,还有何资格跟我提皇考?”萧郁蘅近乎哽咽的申斥着昌王的罪责,即便紧张到声音发颤,却也未曾退后半步,字字铿锵泣血:“你扪心自问,这一年多,你构陷忠良,在朝中兴风作浪的拨弄是非,不惜利用宗亲,暗下杀手,即便坐上那宝座,有脸去见先祖吗?有如今这等实力,定然蓄谋日久,皇考在世时,你就有不臣之心吧?若无母亲护我,我早没命了。”说罢,萧郁蘅眼眶通红一片,胸口剧烈的起伏和战栗不断的小身板昭示着她的紧张与激愤。“韵卿或还有个大礼相送。”苏韵卿赶忙出言给萧郁蘅撑场子,朗声补充道:“您可知这兵变是如何被准确预料的?您不惜利用外嫁女行谋朝篡位大计,撺掇月支陈兵西南边境,里通外敌令国朝内忧外患不止。可正是您的女儿,熟稔您狠毒自私的脾性,一封密奏国书免了场天大的浩劫,只为换自己母亲一命,不知您作何感想?”“混账,萧文锦这个混账!一群毒妇!本王败在一群妇人之手,简直是奇耻大辱!”昌王激愤的双目通红,引长枪正欲自戕逃避之时,楚明庭一个箭步上前,凌厉地甩出一记飞刀将人手腕割伤,厉声命令:“来人,押下去!”“楚将军是怎么回事?”待昌王被人擒住,萧郁蘅深感意外的看着生龙活虎的楚明庭,诧异的询问苏韵卿。“都是局,一如你巡视农桑时瞒了我陛下让你给萧家在外宗室送密信拱卫京师的行止,都是单独秘行的局。我们彼此隐瞒,你该能体谅我曾经不愿直言相告的心境。”苏韵卿压着嗓子,有些心虚的与人交谈。萧郁蘅抿了抿嘴,既心虚也深刻通感着苏韵卿的想法,遂闷声未再言语。“报!”“臣靖王世子萧卓护驾来迟,请陛下赐罪!”一戎装小将飞身而来,声音嘹亮。“京郊如何?”舒凌负手而立,话音洪亮而威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