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同伴走远,只低声道:“我叫平三儿,接下来的百里路,我会帮你。”苏韵卿疲惫苦涩的眸光里涌现了一丝希望,沙哑着嗓子道了句:“多谢。”平家的人安插在地方州府,倒也说得通。先前那些人都是帝京与其所在州的辖区,天子脚下安插人是十分困难的。苏韵卿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一路上有萧郁蘅的人,也有苏旻的人,她该是平安的。只是这日行五十里的要求,每过一处的文书核验,令她始料未及,委实撑得艰难。中途逃窜怕是不成,只能硬撑着真的走去岭南,才能不被舒凌觉察异样。苏韵卿出京那日,萧郁蘅站在京中的南城楼上,凝眸望了许久,泪花模糊了视线。那瘦弱的身躯仿佛能被东风吹散,摇摇欲坠的,将她的心一并带离了京城。第71章 三合一韶光暖意入心怀, 潺潺流水奔江潮。“听说了吗?今夜燕国公主府又有诗会呢,办了六七场了,邀了好多才俊, 不知道几时咱哥俩也有这个福分?”京城热闹的长街上,临近傍晚之时, 有两个锦衣公子边走边聊。“嗨呀,甭惦记。”那人轻蔑一笑, 忽而压低了嗓子:“那谣言的余威还在呢, 上赶着凑什么呢?”“你不知道吗?”另一人附耳在侧, 嘀咕道:“好多解读都说了,那谶言非得是两个女子在一处才算。今上身边那个已经流放南疆,没几日好活了。这剩一个也就蹦跶蹦跶,成不了气候咯。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 今上就一个孩子, 肯定护的紧, 牺牲的必是那女官。说不准这流言就是那位自导自演的呢。”“哎呦, 这话你可莫再说,我可不敢听了。”那人赶紧捂住了身旁伙伴的嘴, 妄议陛下可是要掉脑袋的。“怕啥,那女官可是姓苏。就不说那位,换了你我二人, 那要捞好名声的时候, 趁着人年轻捧一捧,得个唯才是举,不论出身的美名。待到稳坐大位, 还真能毫无芥蒂的养着狼崽子, 留她长了翅膀?想想都荒唐。”“也是啊。”那人一拍脑袋, “怪不得之前李大相公的事儿就蹊跷,现在想来,兄台你猜得或许真的对。今时新任大相公也尘埃落定,卢公也算是众望所归,得了该有的位置。难不成相位空悬数月,是那位由着这毛都没长全的女官捣鬼,好伺机除了干净?”“说不准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咱这无官身的人啊,就图一乐呵。”……苏韵卿已然去京百余里,又到了夜幕深沉,霜雾低垂之时,一行人决定在路边的林间休整。累了一日的她狼狈不堪的勉强喘息着,倚靠着树干垂下了疲惫不堪的眼睫。“你去打壶水来。”一个差官吩咐着平三儿。“还有我的,去找个干净点的河水再打。”另一个也把水囊解了。平三儿并未多言,闷闷的转头离去。“哎呀,这差事最烦了,好在明日就可以交接了,老婆孩子都该等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人也席地而坐,开始了抱怨。另一人张了个大大的哈欠,“要是家里有银钱打点,谁还干这苦差事?你家今年粮食多,攒攒钱去送个礼,调走吧。”“唉,粮多顶屁用。”那人满腹不满,“就刚才打水的那傻大个,可是京里平家的远亲,家里本不缺钱粮,却有个老娘成日病着,不也只能咬牙挺着,干这苦差?我家那口子的老娘,也是个病着的,拿不出余钱。”话音还未散去,他抬眼看见去而复返的平三儿,诧异道:“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都要渴死了,不兴偷懒的啊。”平三儿憨憨的笑了,一瘸一拐的走来,“方才一脚踏空,栽了跟头,走不了了,两个老哥,你们谁去吧,我怕误了差事。”其中那个相对好说话的看了看平三腿上的泥泞,虽然不耐烦,却还是起身道:“得,我去吧,等着。”待这人走远,平三在树后悄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刀,趁着另一个牢骚满腹的人打着瞌睡,一刀抹了这人的脖子。迸溅的腥红热血喷射到了苏韵卿的脸上,令她在迷蒙的睡梦中幽幽转醒。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抹脸上的污渍,成日在树边沉睡,她本当是树上虫子的排泄物,又或者是落雨。可手指触及皮肤的刹那,却是一股粘腻,透着腥气。本能的恐惧令她瞬间清醒,就在此时,她陡然睁大的双眼,对上了那滴血的利刃寒芒。“你…杀他作甚?”苏韵卿战战兢兢的看着平三儿,满眼惊惶。平三儿的眼眸里布满杀意,令苏韵卿心惊胆寒,直觉警醒她,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唉兄弟们,有口福了啊…”就在此时,那本该去打水的人忽而折返,手里拎着个巨大的野鸡,“我碰上了……”话未说完,那人见到了平三儿出鞘染血的利刃,一时怔愣在原地。平三儿眉目一凛,快步冲向了他,二人长刀厮杀在一处,叮当作响。苏韵卿傻了眼,即便是她与萧郁蘅的安排,也没有半路杀人这一条。杀了差官,很快就会被下一处州府知晓,自露马脚毫无益处,如何还能隐秘起事?她本能的起了逃命的意识,即便体力虚浮,此刻却忽而充盈出满身的力气。趁两人厮杀之际,她快步往密林深处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哪里林高草密,就往哪里奔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