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清漪的行为?叙述上来看,应观辞的确有一种毫不在意的感觉。
更准确一点来说,或许是那种面对久别重逢的自由时反倒不知?如何迎接、一片空寂的释然感。
冷漠、疏离、事不关己。
但他说出的话却并没有“佐证”他淡漠的行为?。
“窄门?好像是一本书吧?”
在陷入疯狂前?足以被?称为?“天才”的盛愿整理着?“无所不能便利店”的进出货账单,做出的评价并不高。
“宗教意味太强了。”
盛愿先是用这句话开头,然后做出解释:“虽然能大概明白作者想表达的、激烈的矛盾,但在神神叨叨的氛围下扭曲得有点不知?所云。不过倒是很符合他们教派那种挤进窄门的病态追求,人都为?此异化了。”
她笑着?耸耸肩:“不过对我来说,只有几万字都看得很辛苦。很伟大,但我实在不喜欢。”
盛愿看到的是宗教与追求。
“纯洁到充满牺牲意味的爱情故事?”
关星逸停下了整理货架的动作,脱口而出的评价显然是正面的。
“宽门易行,窄门难找。人总容易沉沦于宽门,但窄门才能探索灵魂存在的价值。”他或许说的是那个舍弃安逸生活的自己,“可窄门太窄,或许注定容不下两人通行。”
他以主角之一的视角做出总结:“如果我的存在影响你通过窄门,那我将奉上牺牲一切的退让。”
关星逸看到的是爱情与牺牲。
“上帝只是人类美化牺牲时使用的工具。”
这是死海在释千要求下的观后感:“不过不论哪个教派,他们创造出的神最?终都不过是人类的工具。归根结底,人类是不可能无私地供奉神明的。不论是真实存在的神,还是虚构出的神。”
“但这很正常。”所以它一直履行和?人类达成的契约。
死海看到的是神明与工具。
千人千面,百人百性。释千问了一圈,觉得实在有趣。
因为?她看到的不是宗教与追求、不是爱情与牺牲,也不是神明的工具性,而是死亡与永生。
更精准来说,她看到的是应观辞的死亡。
应观辞已经死了。
——这是她从?那句话里读出的台词。
他想赴死已不是难事,他手里拥有明确被?她转赠的峨嵋刺,他的身体也早已超负荷运转。
所以她找不到他的踪迹,因为?在他离开极星之后,他和?这个世界的关联就仅剩下她,而她的“死亡”彻底切断了这一关联。故而他连死亡都悄无声息。
释千手中把?玩着?一枚陶俑。
这里面圈住了应观辞的意识,阻止他在死亡后意识前?往死海,这也会是他复活后的新躯体。
“你要复活他吗?”
死海问道:“死在未来的人,却复活于现在,可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意识奇点。”
释千此时站在屋顶上,目光落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厅玻璃窗上。玻璃窗微微反光,但仍然能看清那个靠窗而坐的人,是活在旧时代的应观辞。
他应该是在等人。
搅拌棍匀速搅动着?没有额外放糖的咖啡,一圈一圈地将精致漂亮的拉花破坏殆尽。……简直是咖啡师最?讨厌的那种人。
“意识奇点?”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但是,“现在不。”
死海没有问为?什么不复活,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不论如何,‘双月’的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是解脱,可他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陶俑在她的手中打了个转,在即将跌落的瞬间又被?握住。
“他想用死亡通过那道‘窄门’。”释千说道,此时应观辞已经完全把?咖啡拉花搅入咖啡液中,“他人生的后四百年,不论是因为?恨还是因为?爱,都是因我在延续生命。所以他或许没把?延续下来的生命当?作真正的生命。”
“所以‘你’的死亡让他失去了延续生命的意义。”
随后死海蓦地了悟,补充说道:“所以他在赌。如果你真的死了,那他也真的死了,可是如果你的死亡只是一场把?他排除在外的戏码……”
“如果我接纳他,他就迟早能被?我复活,继续延续生命。”释千看着?手中的那枚陶俑,轻笑出声,“如果我仍旧把?他排除在规划之外,那他的生命也便真的就此终结。”
短暂的沉默后,死海说了句:“所以你才说,他想用死亡通过那道‘窄门’。”
“我是心甘情愿走入窄门的。”
释千平静地复述了这段话,目光仍然落在咖啡厅里的应观辞身上。服务生从?他背后出现,端上了一枚切角慕斯蛋糕,这证明应观辞似乎不是在等人,而是一顿随意的简餐。
那枚切角慕斯蛋糕自上而下有三层颜色,代表着?三?个不同的味道,释千猜测是原味、巧克力与草莓。
蛋糕入狱,应观辞终于饶过了那可怜的、被?破坏了精美拉花的咖啡,朝着?那枚蛋糕落叉。
可他却并没有将叉子一次性压到底,而是下压了三?分之一,最?后只精准地挑起原味的部?分。而这并非偶然,他每一次落叉,都精准无比地只挑起最?上层的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