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事了。
不过?也存在卧薪尝胆的可能性,不然他的声音怎么能小?,毕竟让一个高自尊的人在精神稳定的状态下对这?种恶意的话做出回应,实在是一种挑战。
由于连续死了三个半霾化者,周围的能见度已大幅提升,猎异队很快就能和她碰面。应观辞这?边既然不打算和她解决问题,那她就要优先去解决剩下两?个半霾化者了。
“我以为你认不清呢。”她撂下这?句话,转身欲走。
“我只?是……”应观辞的声音忽然高了些,微微一顿后又轻轻压下去,“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靠近您。”
释千坚定的脚步不自觉又是一顿,她下意识回头?。
“啊?”
她实在没控制住,甚至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之前和应观辞见面时她是故意懂装不懂,但这?一次她是真没搞懂:除了“卧薪尝胆”以外,释千想不出应观辞摆出这?种姿态的第二种可能性。
她直直看向应观辞的眼睛,尝试从其中看到任何她能够轻松理解的情绪。
分析他的目的,解析他的行为,让那面对未知?的疑惑变得明
朗。
她的世界里?从不存在无?法破译的秘密。
但释千并没有找到任何能证实“卧薪尝胆”的证据,他的眼神里?没有隐忍或者屈辱,甚至也不像上次见面一样充满矛盾与撕扯,只?需要?一点点的外力,就能让他坠入崩溃的深渊。
而是一种平静、不安的平静,或者说底下还藏匿着些什么的平静。
释千虽然没能在瞬间理解,但她恍然间却想到了她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在电影的终焉,主角平静地看着眼前不断上涨的海面,她看着那将要?吞没自己?的大海时,就好像是这?样的眼神。
是空寂中回响着绝望的,又好像对将来的一切充满希望的;是对身后的世界存有留念的,又好像是对面前的深海无?比向往的;是灵魂中恐惧而震荡不安的,又好像是对一切痛苦都释然的快意轻松。
海面上涌,那本该是属于?赴死之人的眼神,可那部电影的内核却隐隐体现着“新生”。
死亡。
应观辞的视线没有任何回避,他也正是用这?种眼神对她说他没有想死,也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可循,否则位于?他舌根处的[附骨之花]早就奏效了。
新生。
应观辞缓缓抬手,主动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完全没必要?进行遮掩的脸,面对她探究的盯视,他露出了一个可以算作是苦笑的笑容。
“您让我来找您,所以我就来了。”他说,这?一次的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
短暂的停顿后,他又说:“但我猜您其实并不希望我来找您,您只?是想把一件麻烦事从一个地方丢到另一个地方。或许您期待的见面大概是我的复仇,然后就可以干脆利落地把我解决掉。”
“所以,事实上,我根本无?处可去。”
“……”
可除了“复仇”之外,她和他的确没有见面的必要?性。
假若应观辞真的能轻松地摈弃尊严,那他也不会像上次那样痛苦到精神崩溃。他四百多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她在研究中心的所作所为,只?会加重他的恨意,而不可能将他宽慰。
“我可以给你挑战我的机会。”释千说,“输了我也不会杀你。”
应观辞垂下眼睛,没有响应她的话,而是轻声反问:“所以,您是怎么看待上次见面时的我呢?认为我只?是因为无?法摆脱您的控制而感到痛苦吗?”
难道不是吗?
顺应着双月的控制,完全跟随她的立场会活得很轻松,甚至双月的真实本体“编号4000”就是他们计划中能改变世界的人。但自尊心并不允许应观辞这?么做,他想要?主动去反抗那些束缚,但却不得不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精神压力、躯体疼痛和无?法预料的风险。
所以那天的他才想要?她下达命令,用无?法反抗的“命令”彻底断绝他反抗欲萌生的可能性,也彻底摧毁他挣扎的灵魂。
但释千并没有直接反问出口,因为对于?“双月”来说,“上次见面”是在四百多年前的盛世梦庭。
手中的峨嵋刺打了个转,她说:“濒死前才求救,想把死亡的责任甩出去。怎么?又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借口?”
“不是。”
应观辞说出这?两?个字,不知?道是续着他自己?的话,还是否定她提出的时间线。
猎异队的人靠得越来越近,释千早都感觉到了,应观辞不可能感觉不到,但他却像旁若无?人一样褪下了手套,露出了那于?手心处张扬蔓延的血色纹路。
“不是。”他看着自己?手心的花纹又说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轻飘飘的。
“复仇代表着有仇,有恨,我无?法否认这?一点。”应观辞抬起头?,或许是不习惯[附骨之花]处于?裸露状态,他在视线离开后,躯体动作下意识还是遮掩了一下,但停顿半秒后还是彻底袒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