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非要过来做好事, 人是沈郁澜带来的, 她也有责任,免不了得给张奶奶家人一个说法, 于是她上了张奶奶那辆车。人手不够,沈满德主动前去帮忙。沈郁澜喊他给张奶奶在外地务工的儿子打通电话, 他眼珠子一转,把这差事交代给三胖子, 自己上了去往县城的车。凌晨, 李茂亲人来了。李旺财说:“德子,马三哥,用不上咱哥几个了, 咱走吧。”马三哥着急回家, 甩甩车钥匙先走了。沈满德一屁股坐到病房外面的长椅, “你们先走吧,我不着急回。”“还有事儿啊, 德子?”李旺财刨根问底。沈满德掩饰不住笑, “能有啥事儿啊, 没事儿,就是我家那口子, 她有个朋友,在县城买了好几栋楼房,非要让我去住,哎,我都不想去,她就一直叫我,我合计吧,一直拒绝也不好是不是,正巧今晚赶上了,我就在这等着吧,一会儿她就来接我了。”“我咋不知道弟妹有这么厉害的朋友,谁家媳妇啊?”“害,你肯定见过,开红色豪车,有钱就算了,人还长得靓。”“哎呦。”李旺财眼睛都亮了,“行啊,德子,弟妹这人脉够广的啊。”“一般一般,也就那样吧。”“德子,我老婆死的早,一个人过十几年了,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就寂寞啊。”李旺财搓一把胡茬儿,“你说,那女的是一个人过不?”“是是是,这我知道。”沈满德压低声音,“都快四十岁了,还没结婚呢,真不是咱多嘴哈,她一个女的,哪来那么多钱啊,说是自己挣的,谁知道这钱干净不干净啊。”“哎呀,那都不是事儿,我就喜欢漂亮的,我不嫌弃她!”沈满德直点头,“是,嫂子也走这些年了,是该找个人照顾你了。财哥你人踏实,家里还有三间大瓦房,你这条件,配她,那不是绰绰有余嘛。”李旺财憨憨一笑,“我这边儿是行,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啊。”“等着哈,明儿我就给你牵线儿。”“好嘞,等你信儿哈。”李旺财笑得合不拢嘴,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就打电话给他儿子吹嘘一通,“儿啊,快把你那二手桑塔纳卖了吧,咱家马上就要有法拉利了……”沈满德清清嗓子,心里想着,天亮了,就得找叶琼说一说这亲事儿。要是这事儿真成了,那还得是女方高攀了。他是打心眼儿里认为——像他们这种五十岁左右的男士,正是抢手的年纪。“也是,我现在要是和我家那口子离了,指不定有多少二三十岁的小姑娘上赶子要嫁我呢。”他很是遗憾地叹口气。后脚跟磕着椅子边缘,鞋子甩到地上,一个人占了长椅一大半地方,眼睛闭上没多久,呼噜声起来了。“先生,先生……”沈满德在众人围观中睁开眼睛。他丝毫没有感觉难为情,不耐烦地说:“喊什么喊,睡会儿觉都不行了。”他瞅眼年轻护士,“你这护士当的,一点儿职业修养也没有,不知道为人民群众着想,这样真不行,得改,知道了吗?”“好的,先生。”这位护士脾气是真好,碰到他这种奇葩,还能好修养地礼貌微笑。沈满德闻一下臭布鞋,一脚蹬进去,背着手走了,忽然回头。“诶对了。”大嗓门把小护士吓了一跳。“东宁心理医院怎么走?”“门口102路公交,两站就能到。”“哦。”沈满德扯开嗓子笑,“我家就住这附近,其实我知道那地方在哪儿,我就顺嘴一问。小姑娘,你在这干多久了啊,一个月工资多少啊,有没有对象啊。害,真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被互联网给毒害了,说什么不结婚,老了指定有你们后悔的。还是我有福气啊,我家女儿就听话,我让她跟谁结婚,她从来不敢有半个不字……”一个人对着玻璃窗户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听到身后传来窃笑声,转头一看,小护士早就走了。他还是没有觉得难为情,大摇大摆地走了。如果不是为了今天要去办的这件事,何苦昨天半夜好心地上车帮忙,有那时间,在家睡觉不舒服吗?自从昨天在叶琼包里看到那张病历单子,知道沈半月患上抑郁症,他那颗悬着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倒也不是担心沈半月怎样,他总有预感,沈半月生病会是因为当年的事。“平时没心没肺,天天闯祸,怎么看都不像会得抑郁症。”沈满德忧心忡忡,“五岁,应该是记事的年纪了。”他非常后悔。悔得不是吞下那笔赔偿金,而是当初没有把事情做得再绝一点,就应该直接弄死沈半月。“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要不是当年她几次拦着,老子哪至于折腾这一趟。”他必须得了解清楚,讨个心安。如果沈半月真的是因为那件事生病,那他必须得警惕起来,等她一成年,也别再上学了,直接找个男人,让她远嫁。嫁远了,就不用再整日心虚害怕。沈满德几经周折,满头大汗地等在东宁心理医院门口。快到八点半,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夹着公文包跑着上台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