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近黄昏,双谐和雷不忌的马车又出了刘庄,往东边儿去了。
尽管他们几个已经跟村民们讲清楚了自己并不是骗子,村民们似乎也已信了,但因为发生了之前的那段小插曲,你再让他们在这个村子的客栈里过夜,他们是断然不肯的。
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而这村子里上当受骗的少说也有几十乃至上百人,谁能说清楚到了晚上会不会还有一些不死心的村民跑来偷袭或者搞事?
总之,只要还留在这村里,他们仨是不可能睡得安稳的。
因此,三人干脆就跟那客栈掌柜还有村民们打听了一番先前那两个骗子的情报,然后以“要立刻去追拿骗子”为由,转头就再度出发了。
反正这时候还不算太晚,他们现在走,沿着大路跑快点儿,应该可以赶在天黑后不久抵达下一个驿站。
就这样,他们的马车一路向东,直走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这马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眼看着天色渐暗,雷不忌在车头挂上了一盏灯笼,拿根杆儿挑着,继续赶路。
又挑灯夜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驿馆到了。
还好,这驿馆今天的生意不怎么样,空房还很多,三人叫开了门后,一说要三间房,那店伙计的态度便热情了起来。
伙计将他们让进店里,又重新闭好了门,茶壶还没端上来呢,那雷不忌的肚子已经叫了起来。
不忌今天也是辛苦了,赶了一天车,也没停下好好吃过一顿饭,只是和两位大哥一起啃了点随身带的干粮;眼下他既已坐下,自是希望能来口热的,最好再带点汤汤水水。
这伙计的眼力也不错,把茶端上时,看了看三人,便问道:“三位,咱这儿的厨子睡得晚……您几位要不要……”
孙亦谐很上道,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已摸出些银子塞进了对方手里:“小二哥,你看着张罗吧,这钱要有剩的,你就留下,权当我们请你喝酒了。”
那伙计低头一看手心里的银子数量,立刻喜上眉梢:“诶,诶!好嘞,您几位等着,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酒菜!”说完他便飞似的跑后厨去了。
待他走远,黄东来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孙哥,怎么今天这么大方啊?这不像你啊。”
“呵……”孙亦谐道,“你这是明知故问啊。”
雷不忌可没他们那么好的默契,也没那么聪明能猜出他们在说什么,故而问道:“哥,你们在说啥呢?”
“哎~别着急,你马上就知道了。”孙亦谐这会儿还卖了个关子。
等过了片刻,当那店伙计开始给他们上菜时,雷不忌就明白了,这银子确实也不是白给的。
雷不忌还没把筷子拿起来呢,孙亦谐就拉住了那店伙计,打听起了那两个骗子的事情。
别看只是个店伙计,这官驿的伙计,可不比普通民营客栈的小二,人家是有编制的,严格来说也归军队管;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有那种所谓的江湖大佬跟自己摆谱——什么江湖中人?在他们看来不也是老百姓么,狂什么?敢在这里装逼闹事,分分钟让官兵来把你们剿了。
所以,孙亦谐这“老百姓”,也很识趣,直接就是“银子开路”。
这世上跟银子过不去的人,少。
正所谓拿人的手短,那伙计得了这些个“小费”,回答几个问题,不过分吧?
于是,孙亦谐就趁热打铁,顺势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个明明白白,可惜……一圈问下来,有用的情报是问了不少,但唯独关于那两个骗子的行踪,这伙计是真不知道。
很显然,那假孙亦谐和假黄东来此前并没有在这个驿站里停留过。
这也对,这个驿站离刘庄太近了,那俩骗子连夜出逃,不会只逃出个一乡二里地便停下的,他们至少也得到了下一个大的县城,混进城中,才能稍稍安心;因为县城里人多,也方便销赃,不像这驿馆,上上下下就这么点儿人,两个人背着大量的金银细软在半夜里敲门入住,就算没人报官也一定会被伙计记住。
没打探到骗子的消息,孙亦谐他们也只能作罢,三人吃饱喝足,便各自回房去睡了,明儿一早他们还要继续赶路去追那俩货呢。
看到这儿可能有人会问,他们怎么知道要往东去追赶?
此处书中代言,这可不是村民们告诉他们的,而是之前黄东来通过勘察自己推理出来的。
那些村民毕竟能力有限,但黄东来不同,他一听那两个骗子是骑马走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要去马厩里看看,果然……一去他就找到了两组与正常马蹄印明显不同的痕迹。
将马蹄子用布裹起来,并让马慢慢走,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掉马蹄声,但是,当马上的两人都带着很重的行李时,这样行马,无疑会留下两排很深的、且形状不规则的马蹄印来;黄东来……就是顺着这两组蹄印知道了假双谐是从村东口跑路的。
方才他们出了刘庄,在大路上前行时,黄东来还特意在车舆外陪雷不忌坐了一会儿,一路追踪着那两排异常的马蹄痕迹,想确认那俩骗子有没有拐出大路去,结果在出村后不久,他就发现那两组蹄印在某个地方停止了,然后变成了两排比较深、也比较新的蹄印,渐渐与大路上其他的正常马蹄印融在了一起。
由此可知,那两个假货在出村后不久就解开了马蹄上的布,然后打马向东去了。
从刘庄东面出来,有两个选择:其一,沿着小路走,拐进一片林子,没错,就是孙黄二人遇到黑店的那片林子,从那儿穿林过水,再经过一个村庄,沿着颍河北岸走上半日,便可到周口。
其二,就是沿着官道走,直线距离上来说,比上面那种走法远些,但最后目的地一样……还是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