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可父母却觉得她的日子过得很好。衣食无忧,还可以念大学。多少女孩子想念大学都没有这个资格,你啊,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应该要感谢你的父母,这么开明。给你提供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你大了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的父母。……诸如此类的话有很多。苏以拂已经不想细细去追究什么了,她只知道,这些话父母从来不对她的弟弟说。弟弟调皮捣蛋,是理所当然。可是她呢。从小就被扣上了听话懂事要多体谅父母的不容易,要给这个家分担压力,成年了,就要承担社会责任,不能再想小孩子那样不懂事。以后赚钱了,也要孝敬父母。……是啊。她的人生,仿佛早就被父母定在了板上。每一步路他们都试图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嘴上说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会不疼你呢。下一秒,你快去把碗给洗了,地给拖了,不要那么懒。还有你弟弟的衣服,顺带也一起洗了。如果她不做,父母就会对她进行PUA式的调教,什么你作为女孩子,为什么这么懒,洗衣做饭都不会,那你以后结婚了怎么办?你婆婆不骂死你。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苏以拂都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免费的劳动力。父母在知道她喜欢摄影后,直到现在都在否定她在败家。苏以拂还记得自己跟家里人闹的最大的一次,是她大二那年,靠自己的兼职买了一个单反后,父亲特别生气。他完全听不进去苏以拂很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买相机的这笔钱不是家里给的,是她做兼职赚来的。她喜欢摄影。想要学好摄影。但她的父亲说,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你可以玩得起的吗,什么叫你自己兼职的,我让你去读大学,是让你去打工的吗,你要是那么喜欢打工,干脆不要读了啊。读什么,直接去打工啊。正好家里没钱了。而且你赚的什么钱啊你,你买相机,经过我们的同意了吗?父亲指着她的鼻子骂了一通后,见苏以拂很不服气,顺势就要去砸她的相机。平常不论他们怎么说,苏以拂都能忍。但那天,苏以拂真的被伤透了心,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上,被插上一把名为亲情的刀。她撕心裂肺地哭。她歇斯底里地吼叫,像个泼妇一样,把自己的委屈和难过说给他们听,所受的不公平的待遇,多年来累积的怨恨,她内心的敏感和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可是那些她最在意的人,却轻描淡写地说,你这些经历算什么啊。你吃过苦吗?你觉得累?我们赚钱养家我们不累?养你和弟弟,我们不辛苦吗?我让你照顾一下家里怎么了,我让你照顾一下弟弟,怎么了?你委屈什么。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苏以拂承认,在那一天,她像是掉进海里放弃挣扎额一只蚂蚁。她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明明她一直都很在意她的家人,渴望也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可是他们一次次,用特别难听的话,去否定你。明明知道,只要他们点点头,说你一句好,你就会屁颠屁颠,心甘情愿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可他们却又另外一种方式,非常极端地去否定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道德绑架你。认为你作为一个女孩子,你就要安分守己,你到一定的年龄,就得结婚嫁人,相夫教子。你就不应该有,所谓的梦想。不应该去追梦。你要是想要自由,那你就去死。很长的一段时间,苏以拂都处于这种要溺亡的状态。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家,所以四处漂泊。她擅长拍风景树木,唯独不擅长拍人,是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犹如草介。被踩在地上。而踩她的那些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些跟她有些血缘关系,却从来没有给过她爱的人。当知道苏以拂要大学毕业了,先给她洗脑说,要留在莫城。离家近方便照顾家里,知道她心里还有摄影梦,就不停地否定她。甚至在苏以拂已经慢慢地抚平自己内心的创伤时,他们又跳出来说:“学校那边放假后,你赶紧回来,到家里来相个亲。最好年底能结婚。听到没。”那天苏以拂在S市时,他父亲打来的电话她没有去接。后来,他父亲便发消息这么说。苏以拂抬头看了看天空。突然很想和施晓说一句:“我要毕业啦。但是——”“无处可去。”第27章 可是那天, 苏以拂忍住了。她害怕再次被拒绝,不敢开口。明明她知道,只要她打了那个电话她的情绪状态就会好很多, 但她还是选择了自己默默承受。直到毕业前, 苏以拂她们班毕业酒会上, 她喝多了,站在宿舍楼下吹冷风,那一刻委屈涌上了心头。对她的想念, 莫名达到了极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了双眼, 她站在风口, 浅浅的醉意让她的脑子有些昏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