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七把停在南纸店后巷的货车拉出来,让郭志杰和谢承安上车。
扶桑坐在谢承安旁边,像看仇人似的瞪着郭志杰。
林七亲自驾车,扬起鞭子轻咄一声,引着马儿朝太平镇的西边走去。
他们出了镇子,经过那座谢承安和扶桑已经不再陌生的小桥,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中奔驰。
扶桑的目光被天上的月亮吸引。
她从没见过那么大、那么红的月亮,红得像是在血水里泡了很久,刚刚捞出来,又像是从梅月的红嫁衣上剪下来的一块圆布。
郭志杰也注意到月亮的不寻常,紧皱着眉头,问谢承安道:“谢兄弟,你的马车停在哪里?”
“七星岗那边的岔路口往北拐,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
谢承安神色如常地解释道:“都说七星岗这边死人多,煞气重,我那个老奴有些胆小,车里的值钱物件又多,我担心夜里不太平,让他往镇安府的方向多走走,找个人多的地方等我。”
谢承安的解释非常合理。
他一个白面书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防心很正常。
林七不疑有他,接话道:“原来谢兄弟要去镇安府啊,镇安府可是个好地方。我一直打算带云娘过去玩两天,可云娘的性子害羞得很,怎么都不肯出门。”
郭志杰的眉头皱得更紧,好几次想说话,又勉强忍住。
扶桑猜着,郭志杰做贼心虚,自从梅月死后,再也不敢经过大槐树,连七星岗都很少涉足。
要不是谢承安那些宝贝孤本在前头吊着他,他只怕早就命令林七掉头回去了。
货车穿过奶白的雾气,驶进黑色的密林。
郭志杰被浓雾中大大小小的水珠冰得打了个哆嗦,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不安,高声叫道:“阿七,停车!”
林七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吁了一声,勒住马儿,扭头道:“志杰哥,怎么了?”
郭志杰惊疑不定地重新打量谢承安,似乎把他当成骗子,抑或是什么江洋大盗的同伙。
郭志杰收回目光,脸色变了几变:“谢兄弟,这里距离你的马车应该已经不远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就送到这儿,你自己下车走过去吧。”
接着,他对林七强硬地道:“阿七,我们回家。”
林七嘟囔道:“不是要买书吗?这都快到了,怎么……”
郭志杰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心知有异,不再坚持,冲谢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好吧,谢兄弟,咱们有缘再会。”
谢承安并不勉强,掀起衣袍跃下货车,彬彬有礼地对二人拱了拱手,道:“林兄、郭兄慢走。”
眼看货车调转方向,从视线中远去,扶桑不甘地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谢承安垂下眼皮,薄唇微勾:“你觉得他们跑得出去吗?”
扶桑恍然大悟,跟着露出笑容。
对哦,这里已经是梅月的地盘,他们跑得出去吗?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辆货车就从前面绕了回来,像是围着树林兜了个大圈子。
林七一看见谢承安,就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谢兄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承安微笑道:“这话应该我问林兄才对,我一直没挪地方,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林七还要说话,郭志杰阴着脸道:“别理他,继续走!这人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