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动作激烈的甚至打翻了摆放在台面上的刻刀,原本干净锃亮的刀刃上沾染了极其恶心的液体。
从那之后,白婳对岑璇的厌恶变本加厉。
她讨厌这个双眼容貌都长得像岑清慕的孩子,甚至于这个孩子未来要走的路也和岑清慕一样。
所以每次岑璇雕刻的作品还未成功便会被白婳毁掉。
久而久之,她每次拿起刻刀都会联想到母亲摔碎她玉雕时候的疯狂模样。
慢慢的,岑璇手中的刻刀再也无法握起。
“无论她曾经给你造成过什么样的伤害,如今她已经是半胚黄土,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要以这个为理由圈住你自己一辈子吗?”
沈霁渊说着将刻刀塞进她的手里,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掌,温柔却用力的控制住她。
岑璇的右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她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修剪整齐的指甲嵌入皮肉之中。
尖锐的疼痛袭来,也让她混沌的头脑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对啊,她已经死了,我困在这个噩梦里一辈子也无济于事。”
她哪怕再也不雕刻,也不会再引起半点母亲的怜悯之情。
想到这里岑璇不由的讥笑自己。
“爷爷教导过我,君子慎独,不为旁人言语干扰,永远不活在任何人的眼光里。”
但现在回想起来,她是真的没做到爷爷教导的东西。
“有些东西,在乎了那么长时间,可却依旧被视如草芥就只能是自找烦恼。”
她眼前浮现的依旧是母亲面目狰狞的表情,和父亲儒雅温柔的面庞。
在国外的每一年,她生日那天,无论多忙岑清慕都会过去陪她。
在白婳过世之后,他几乎倾其所能的给了岑璇一个父亲能够给的所有的爱。
“我得到的爱已经够多了,哪怕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她没必要一辈子圈死在这个牛角尖里。
沈霁渊起身往后退一步,看到她起身,握着刻刀蹲在了墓碑前面。
月光洒满整个墓园。
守墓人站在墓园入口处,能够看得到陡坡前伫立的男人。
而墓碑前蹲着的女孩子从背影看几乎已经匍匐在墓碑上。
一阵阴风吹过,他后背一凉差点没跳起来。
“太奇怪了,这夫妻俩真的太奇怪了。”
如果不是这两天看过新闻,且沈先生提前安排人过来打过招呼的话。
他都要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活人。
这大半夜的跑到墓园来,也是真的不会害怕。
阴风阵阵,守墓人抖了抖身体转身准备回屋。
余光瞥过大门口伫立的人影差点惊叫出声。
他凑近一看,车子旁边站着的明明是昨天过来和他联系过的李先生。
奇怪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他拍着胸口走进屋内把门反锁。
这大半夜的,他都快被吓死了。
团团浮动的乌云遮挡住了散发光亮的月亮,在地面上形成了活动的阴影。
沈霁渊看着蹲在墓碑前右手活动自如的女孩子的动作,眸底幽深一片。
约莫过去了一个小时,岑璇活动手腕站起身来。
遮挡月亮的乌云褪去,月光重新洒向墓碑。
被修改过的字样同原来的铭文相比要差池的多了。
再加上是用手工直接雕刻上去,没有事先勾形的步骤,要潦草很多。
原本的墓志铭也有了变化。
白婳,生于1990年江淮市,卒于2033年,幼年顺遂,成年康健,一生随情而动,为情而终。
活着的时候他们父女是白婳的枷锁。
如今她已经死了,就放她自由吧。
沈霁渊伸手去拉她,垂眸才发现她眼睛有些红。
岑璇在墓碑前久久伫立,她嗓音沙哑。
就像眼前站立的依旧是活生生的人一般。
“这一次,我放您自由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后悔自己是白婳和岑清慕的女儿。
沈霁渊视线落在她的右手上,白皙的腕骨处几个月牙型状的血痕清晰可见。
“沈霁渊。”
岑璇转而看向他,月光下男人原本艳丽的面容也被带着凉意的月光柔和了几分。
“谢谢你。”
她想过要剔除这块已经腐烂的皮肉,却始终没有挥刀的勇气。
男人弯腰,替她将东西收拾起来。
“谢什么,应该做的。”
他将箱子提起来,对着岑璇伸出手。
岑璇握住他的手掌,回头看了眼母亲的墓碑。
两人并肩离去,地面上两人相携而去的影子越发拉长。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