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书雪:“咱俩把他埋了吧。”纪扶光:“……?”“他从生前到死后,除了咱们可能一个人都没见到过,就这么孤独地死了……在这种深山里。”花书雪道:“还要死无葬身之地的话,就太可怜了。”纪扶光:“……”所以你就要三更半夜地不睡觉,给一个死人刨坑?然而花之意志不可违逆,纪扶光老老实实地开始刨坑。几个小时后,逐风睡醒了,就也加入了这个刨坑阵营——但它看起来挺快乐的。能合理刨坑,对一条狗来说可能是挺快乐的。天空一直是昏暗的黄色,因此她们没能看见熟悉的曙光,只能根据不明显的亮度变化判断天开始亮了。这护林员个头很高,等终于挖出一个足够大的坑,光线已经亮到能看清林中的细节了。于是她们葬下这具五彩斑斓的尸骨,再度踏上了路程。……根据地形,纪扶光判断她们已经进入横断山脉了。逐风一开始想顺着路走,但奈何这里的路实在是过于九曲十八弯,它根本没法加速,就还是简单粗暴地走了直线。遇上过密的树林就卷起风暴砍掉,遇到过深的沟壑就飞过去,也算畅通无阻,虽然依旧没快到哪去,但总比走那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强得多了。纪花两人前一天睡了整个下午,晚上则刨了一晚上的坑,现在天亮出发,她们正好又能睡了——挺完美的日夜颠倒。逐风方向感很强,走山路也走得愈发熟练,不需要人看着——它还记住了那护林员小屋,知道了要找到房子自己的主人们才能休息——不然就只能在它背上睡了。虽然它觉得在它背上也挺好,但既然主人们觉得房子重要,那它自然还是听主人的。随着海拔的升高,温度渐渐降下来,雨水变成了雪花。花书雪强化它时,体质和智力都是拉满了的,因此这一点低温,它根本不当回事。但它尚还短暂的狼生头一次见到雪,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雪花凉凉地落在鼻子上很好玩。为了感受这头一次见到的景象,它甚至撤掉了一部分风盾,高兴得赶路的速度都变慢了。于是也有一些雪花落在它的背上,凉意微微,纪扶光随之醒来,环视四周。这里的植被属于常绿针叶林与落叶阔叶林的混交林,如果是在往年,应该能看见常绿的针叶林间穿插着光秃秃的落叶植被。她见过,那景象有种生命与死亡同在的奇异感。只是今年什么绿色都看不到——所有植物都已经死了。雪一直下,白雪便覆盖了酸雨酸雪下死亡腐朽的植物。也覆盖了这里浓郁的死亡气息。没过多久,花书雪也醒了,谁都没有说话,都只静静地看着这贯穿天地的大雪。死亡无声,雪落亦无声。逐风脚步轻快地走着,抽了抽鼻子,突然转了向。花书雪:“?”花书雪:“干嘛去?你发现什么了?”逐风不会说话,没法回答,只得加快脚步。走出两百米远,它低下头,用鼻子拱开某棵大树下的积雪,露出积雪下金棕色的毛发,“呜呜呜呜哇呜——”纪花二人跳下狼背,顺着它拱开的部分看过去。三四只金棕色的猴子紧闭着眼,抱在一起,纪扶光伸手戳了戳,已经硬了,“死了。”“是金丝猴……我以前还在动物园喂过,长得特别好看,还很乖……都不跟我抢。”花书雪也蹲下,试着伸手拽了两下,“抱的好紧。”在寒冷的冬天,这种猴子会跟自己亲密的家人或者朋友抱在一起,以保持体温,年年如此。这是它们的生存策略,它们一直都以这种方式抵御寒冬,今年也如此。这个方法,它们用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今年,可能是因为酸雨导致了食物匮乏,食物匮乏导致无法维持体温;也可能是因为今年温度格外低,更可能是两厢叠加,这个方法没用了。于是它们紧紧地拥抱着,分享着体温,却依旧冻死在了这里。直到死,它们可能都不明白,拥抱怎么突然没用了。但花书雪心里萌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安慰——它们至少是跟家人死在一起,比那孤独死去的护林员要好。“你是想救它们吗?”花书雪用力撸了几下狼头,“可是它们已经死了。”逐风先是点头,然后又用力摇头,用力扒拉开大猴子的手臂。大猴子们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即使被强制扒拉开,也维持着拥抱的动作。然后逐风疯狂示意里面的小猴子,“呜嗷吼呼呜呜呜——”于是纪扶光从猴子堆里取出了那只小猴子,小猴子体温很低,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但确实是有,“你鼻子还挺灵——这个还活着。”花书雪瞪大了眼,“真的啊!”逐风得意地爪子敲地,发出哒哒的响声,“呜——”于是花书雪迅速把小* 猴子放到狼背上,它太小,一放上去就被狼毛淹没了,“正好你给它暖暖。”然后她将视线转到那几只依旧保持着拥抱动作的大猴子身上。它们抱得那样紧,将小猴子围在最中间,尽它们所能保护着幼崽。杯水车薪,但好在并不是没有结果,小猴子还活着。“如果没有末世……它们是不是就会活着。”花书雪喃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