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太太决定回晋城便立刻叫媒婆提亲,这样的鲜花可不能被旁人摘走了。
一行人在正殿祝祷完,徐馨便面露倦容,“娘,我有点乏了,想先歇歇。”
灵岩寺乃京中大寺,每日香客络绎不绝,且不乏从外地专程来参拜的,寺院自然备有供女眷休憩的禅房。
王氏望着她眼下乌青心疼不已,“去罢,别睡太久,仔细晚上难眠。”
徐馨恹恹点头,打着盹向一处僻静禅房走去,王氏怕打搅她休息,也不许人吵嚷,只让丫鬟娟儿跟紧些,另外派了个婆子照应,好随时吩咐。
她自个儿却无甚困意,加上有客人在,便道:“咱们去后院看看枫叶吧。”
灵岩寺的红枫乃是京中盛景,许是终日聆听佛音的缘故,比别处尤为茂密,叶片颜色也正,浓烈如血。
虽然还不到时节,兴许碰碰运气,有红得早的。
王二太太无可无不可,知道六郎想跟徐宁多待一会儿,索性成全孩子们,有大人盯着也更安心些。
哪知来到枫林门前,里头却被戒严,禁止闲人入内。
王氏咦道:“不知哪位贵客驾临?”
比诚意伯府的面子还大。
小沙弥面露难色,讪讪道:“是静王殿下与几位大人。”
王氏恍然,朝臣们有时也喜欢在寺院集会,名为辩论经义,实则是商量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实在寺庙这种地方要比别处清净,也更为安全。
这还是老爷告诉她的,王氏本人并不十分感兴趣,不过是一帮同流合污的禄蠹。
看来静王并不像表面那般光风霁月。
木已成舟,王氏自不可能为这个悔婚,只含笑道:“那咱们就不打扰了。”
二太太闻弦歌而知雅意,亦很识趣,“姐姐,咱们再去求个签吧,看这回能否上上大吉。”
求的当然是姻缘。
二太太睨了儿子一眼,王珂羞红着脸跑开了,徐宁则装作不懂,仍坦然微笑着。
万一求到下签该如何?她总得盯着些,必要时花点银子贿赂那知客僧偷梁换柱——什么姻缘天定,她只信人定胜天。
正要转身,哪知枫林里的人似乎完事了,陆续出来。静王换了一袭较正式的蟒袍,平静道:“徐夫人可要赏景?请自便。”
又让沙弥煎些茶水好生招待。
外人看来自然是给丈母娘面子,但,徐宁隐隐约约觉着,他仿佛瞥了她一眼。
定是错觉,总不见得静王为了让她一饱眼福才提早收工吧、
徐宁摇摇头,觉得定是自我意识过剩,她又不是玛丽苏女主。
方才一行人出来时,连空气都仿佛冰冻,直至静王等散去后,王二夫人才胆敢玩笑,“啧啧,以前每逢上京,都觉得你们伯府的规矩算大了,这皇亲国戚谁知更不一般。姐姐,外甥女到那府里还能喘气不曾?”
这也正是王氏所担心的,成亲只是第一步,往后还有数不尽的难关。
惟愿大姐儿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罢。
灵岩寺的红枫开得虽早,也只有一小片枫林染了颜色,像少女唇上点染的口脂,浅淡、苍白,透着无尽凄凉。
王氏触及心事,不免在树下多站了两刻钟,直至微风卷起瑟瑟寒意,她才疲倦道:“走吧,去叫醒大姐儿,咱们该回府了。”
然而,方才被她派去的婆子却匆匆赶来,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太太,大小姐不见了!”
脸上每一块横肉都在哆嗦,无疑知晓兹事体大——她不过抿了口茶水,哪知困意反倒上来,等睡醒时里头早已人去楼空,连包袱也不见了,莫非遇上打家劫舍的强人?可寺院哪有这般来去自如。
王二太太是个机敏人,已然觉出不对,倘徐馨是被人掳走,不会半点动静也无,除非……
当着姑奶奶她可不敢说这话,正要安慰,却见王氏两眼一翻,笔直地栽倒过去。
寺中顿时兵荒马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