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摸过猫了。魏时有“嗯”了一声，姜流的助理也已经悄悄溜出去了，两个人独处一室，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她已经在三年里把对方当成了一个不会倒下的牌，她一转头就能看见对方站在那里，无论未来是什么样子对方一定不会缺席。“你也会这样吗？”姜流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但接过切成块的苹果的时候还是开始犯蠢:“你爸爸打你的时候，你不会希望他死掉吗？会不会看见别人过得好就很嫉妒？”“当然希望。”魏时有笑起来，好像在讨论什么轻松愉悦的话题，在分手之后她们对自己过去的处境坦然得好像并不在意过去的一切:“我嫉妒过吧。高中的时候学艺术，晚上放学比别的班晚，有个女生每天都是爸妈开车接回家的，我总是会在教室里偷偷看一眼。“还有一个女生的妈妈总是给她带零食牛奶到学校，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定了一个好大的蛋糕。我觉得这辈子没有吃过更好吃的蛋糕了，我当时吃完之后舍不得刷牙，躲在厕所里面流眼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蛋糕，怎么会这么甜，当时没办法想象。我不是因为伤心才流眼泪的，是因为那个蛋糕实在太好吃了。我觉得她们都好幸福，所以在心里嫉妒过一会吧。”姜流吃了两块苹果，从她讨厌的水果里面吃出甜味了，她看着魏时有:“我讨厌我爸妈，他们总是到学校看着我，我只要和男生多说一句话就会被造谣。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就会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我，我不能在天黑之后出门，也不能在天黑之后才回家。“我一直觉得有人在监视我，没有摄像机的时候也是，我很难摆脱这种状况，所以讨厌别人询问我在干什么和谁见面。我还以为你也会讨厌。“所以我经常对你发脾气，对不起。”坦白这一切也并不算太艰难，姜流边说边吃把整碟苹果都吃完了。“现在也觉得有人在监视你吗？”“对。”在魏时有面前说这一切比和别人说要好，她永远都流露出温柔的怜悯的神色，她是真的觉得可怜，不是为了维护场面说违心的话。“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才说这些，是觉得……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谈恋爱，应该解决我自己的问题，不是影响别人。”“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或者预约一下咨询，不吃药也好，先看看医生。”艺人的特性让姜流能坦然地无视镜头，这样的特性更让她怀疑她的身后头顶视觉盲区里存在着监控摄像头。“嗯。”姜流垂下眼帘，她不会去看医生，但在魏时有面前害怕被看穿，她不知道自己期待对方做出什么反应，但是起码不是这样。“不是你的错。”魏时有主动地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但足够让姜流意外，她的心脏怦怦地跳起来，而魏时有的眼睛里像是有迷雾，让她失去控制地望着她。我也不是在某一瞬间爱上她的，是无数个瞬间串联起来，让爱一刻比一刻更浓烈的。姜流绝望地想。对她伸出手的魏时有，是因为处在相似的境地，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姜流也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害怕有人嘲笑她的痛苦，否认她的痛苦，轻视她的痛苦。姜流竭尽全力地向所有人证明她自己能够过得好，即使出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即使一无所有，即使没有人爱她。但现在才发现错了。“我出去接个电话。”魏时有永远在接邬敛的电话，但姜流没从她脸上看到一点厌倦或者是苦闷。魏时有就是这么有耐心这么温柔顺从体贴，姜流知道，没人比她更知道了。邬敛在这一刻打电话过来也不能说是煞风景，就算她在查岗也是名正言顺的。姜流看着魏时有出门，带上房门，苹果忐忑不安地进来坐下。她看见旁边摆着的水果，灵机一动:“姐，需要我给你削个苹果吗？”“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苹果。”苹果看着垃圾桶里一圈一圈的苹果皮，识趣地闭上嘴，总不能是魏老师自己削了一个自己吃吧。第41章 因为姜流要留院观察，只能暂缺半期的约会，魏时有一个人待在公寓里，看陆珏让人快马加鞭写了一半的剧本。给她的角色毫无例外是承受背叛和分离的角色，魏时有对着镜子看不出自己哪里适合这种角色，可能老实人就应该长这样吧。她演绎的是热衷写作的宅女写手，在被热情读者表白心意后一头栽进去。但剧本只写到这一段，和读者展开同居之后会发生什么也并不是没法想象。圆满的都毁灭，幸福的都决裂。林梨子倒是和魏时有说过她的内疚和不安，她自以为是地在和人倾倒情绪垃圾，但每句话大概都扎在姜流心上。没办法代替姜流说出没关系，但魏时有对姜流又生出一点怜悯来，人只要可怜过，那点可恨的地方也带着悲情色彩。“你和陆珏……”“没有可能了。”林梨子难得地说出肯定的话，她没有笑，低着头看桌子上的杯子花纹:“我确实还是很喜欢她，但是……如果和她继续在一起，太辛苦了。”如果她的爱有八十，陆珏大概只能给她四十，偶尔还会虚晃一招做出要收回去的姿态。她能感觉到陆珏没那么爱她，但今天能忍受明天能忍受，总有一天会忍受不了，陆珏不在乎这一切。她就像含着沙子的蚌企图吐出一颗珍珠来，但她又不是蚌。“没关系的。”魏时有看着她就想到和姜流恋爱时的自己，最开始感觉到姜流没那么爱她的时候，她的人生几乎要崩塌了。这样说也很夸张，她直到今天依然安然无恙，姜流大概也没能发现那一切。她没办法指责恋人的失职，只能把矛头指向自己，她的性格不算好，但姜流也不算好。*等姜流回来，节目组想了更抓马的情节，根据第一期的前任访谈和描述，复原了过去吵架的内容，让她们重新演绎。魏时有拿着那张纸，上下看了两遍，心里五味杂陈。她和姜流选择性地遗忘了分手之后的那次争执，她甚至对对方说——难道你真的爱我吗？她甚至想把那一刻在自己的记忆里删除，她很难面对指责他人的自己，一旦变得疾言厉色她就担心是父亲留在她基因里的恶毒在动作。“准备好了吗？”姜流住院打点滴忌口之后更瘦了一点，脸尖得像能戳伤人，此刻坐在座位上盯着魏时有的神情像猫。“好了。”魏时有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姜流就把手里的剧本扔到地上，开始指责她:“你觉得程桔梗这个角色适合我吗？我非要演戏不可吗？我……”她忽然把脸偏过去，魏时有以为她不舒服，凑近一点看到盈盈泪光，站在原地没法动弹了。魏时有害怕她的眼泪，像硫酸一样，会腐蚀掉心脏。“那你不想拍就别拍了，在这里发什么脾气？当初不是演得很好吗？”她抬高声音，姜流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睛，她的心脏莫名一颤，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成真:“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样子，你不是已经面试过邬敛了？你对她很满意不是吗？为什么还冲我发脾气，你为什么总对我表现出不满意的样子？你到底想我怎么做？”即使旁边架着摄像机，魏时有还是不可避免地头昏脑涨起来，她咬着牙:“姜流，是你先拒绝我的。”“所以，邬敛是你的备胎吗？”明知道这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姜流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她扬着嘴角笑，像猫露出尖的牙预备咬人。姜流就是这样的人。魏时有在心里叹息:“我们之间的问题不要扯到别人身上，你非要说这种话吗？”“是我在胡搅蛮缠吗？你永远都是这样，你到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和我在一起那么辛苦吗？“你提分手为什么不挑个好日子呢？还是真的想在生日当天分手？为什么不能提前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呢？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到底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说过的，你只是忘记了。”魏时有镇定下来，感觉到血液一点一点流回心脏，她平静得和姜流仿佛不在一个画面:“你忘记了我的生日，你分不清农历和阳历，所以搞错了，那天不是我的生日。”她看着眼前的人像被针扎了一样露出被刺痛的表情，姜流的声音哽咽起来:“你为什么不能再说一次呢？再说一次，我可能就记住了，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明明能在一起三年，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吗？”魏时有也觉得站在姜流面前的她像刽子手，过去三年无限的包容，才把姜流变成今天这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