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爷, 奴才在西城女子学堂对面的四海茶楼里定好了雅座。”梁九功对着康熙禀报,不动声色看了戴着瓜皮帽的方姓小厮一眼。
“您看……咱们是去学堂瞧瞧,还是去茶楼?”
康熙皆无不可,也跟着梁九功的目光睨向非要做小厮打扮的方荷。
他虽是微服私访, 通身的气派瞒不住人, 寻常只做富家老爷的打扮出行。
这种情况, 带自家夫人出来走动,即便让认识的人瞧见了, 也不算太过。
可这混账也不知道看了什么话本子,非要换男装,还梗着脖子狡辩。
“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万一要去些不方便女子去的地方,或者被哪家的闺秀瞧上了,带着夫人岂不扫兴?奴才这是体贴爷啊!”
要是不看方荷说这话时搓手嘿嘿笑的猥琐小模样, 康熙就真信她了。
女子不方便去的能是什么地儿?
别说他不屑往那些地儿去, 就算去, 也不能带个扭脸就能上天的胭脂虎去啊!
与其说是为了他,不如说这混账自个儿有想法。
康熙只由着她去了, 左右有他在身边, 她也就只能做做白日梦。
要是方荷不换装,梁九功还不问这问题呢。
做奴才的时刻都得体贴上意, 这位祖宗的装扮,明显就是冲着找事儿……咳咳,看热闹去的。
茶楼里是清静了, 却碰不上什么热闹——
“爷,咱们还是去茶楼吧!”方荷恭敬道,随即在梁九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抬起头, 咧嘴笑开。
“学堂附近这会子定是人满为患,奴才怎么舍得叫爷跟人挤来挤去……”
康熙拿扇子敲敲她脑袋:“说重点!”
方荷捂着脑袋,下意识就想瞪人,但看着跟随在侧的护卫,她压下脾气,努力保持微笑。
“站得高看得远,这道理爷懂吧?”
康熙看着她换了皂靴后,才到自己胸口位置的脑袋,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转身往前去。
“那就去茶楼,你这身高,扔到人堆里,确实什么都瞧不见。”
方荷:“……”这狗东西欠捶打了!
她在背后偷偷撇撇嘴,大摇大摆跟梁九功站到了一起。
梁九功眼皮子跳了跳,赶紧后退一步,免得好不容易出一趟宫,回去还得领顿无妄之灾的板子。
二人到茶楼时,唱名已经开始。
有方荷上辈子对学校的记忆和景嫔对国子监管辖的经验,这女子学堂比起那些学子们就读的学院也不差什么了,甚至还要更气派些。
三十座学堂都采用了同样的规制,跟星级酒店一样,主打一个品牌效应。
中轴线上是一座勤学院,前后两进,前院正堂五间,左右两侧分别有侧堂三间,围绕着中间的小广场,是留作每日必上的大课使用。
大课自然是太皇太后语录和礼学、书学之地。
后院背对着一片宽阔的演武场,用来学习跑马或者散步锻炼身体。
勤学院左侧是精竹舍和玉茗堂,分别用来学乐道和女红。
右侧是百味居和锦绣水榭,分别用来学厨艺和筹算一道。
如今选秀,所有的课业暂停,验身和六艺考核是同步进行的。
勤学院正堂和侧堂用来考核六艺,左右两侧的四处院落用来分流验身,加快速度。
四海茶楼在女子学堂的斜后方,站在三楼的雅间里,正好能瞧见精竹舍和玉茗堂,还有大半勤学院,另一侧两座院子暂时瞧不见。
康熙和方荷登上三楼,站在窗前,正好看到一队队的秀女从精竹舍里出来,叽叽喳喳往勤学院去。
比起在宫里选秀要时刻注意规矩,一不小心就会被嬷嬷训斥,秀女们对在外头选秀感触颇深,是最快接受改制的。
验身的时候,她们再不必给嬷嬷们塞银子。
嬷嬷再也不敢故意折腾人,听说是有什么绩效考核,验身多少人就有多少奖银,可一旦被秀女投诉,被督查司的女官发现有不妥之处,就会扣银子。
她们只要不大声喧哗,想跟身边的秀女交流,甚至互相打打气,谈论一番最近京城的风向,带队的宫女也不管。
宫女虽然没有绩效考核,却也有月例之外出宫当差的差银,同样要受督查司监管。
几队秀女走到勤学院前,就听得有太监扬声唱名——
“工部侍郎舒穆禄博墩之女,验身甲等,六艺乙等,留牌子!”
“河南同知喜塔腊达山之女,验身乙等,六艺丙等,撂牌子!”
“直隶知州佟嗣翔之女,验身甲等,六艺甲等,留牌子赐荷包!”
……
秀女们立刻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说那位舒穆禄家的三格格在京中素有才名,六艺却只是乙等不合情理,那个说佟家六格格从来没听说过,倒是得了上上等,不知是什么钟灵毓秀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