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轿辇很快就回到了乾清宫。
方荷特地将啾啾送去寿康宫, 就是为了空出时间,好好跟孩子爹‘交流交流’。
一进殿方荷就先张罗着叫人送热水上来,让在北城门吹了许久冷风的康熙沐浴更衣。
等康熙出来,李德全也端着御膳房熬好的姜汤过来了。
热辣辣的姜汤下了肚儿, 连日赶路月余的康熙彻底放松下来, 喟叹一声, 靠在罗汉榻的软枕上,含笑望着方荷。
“朕不在宫里几个月, 果果行事倒越来越周全了。”
方荷撇嘴,想说她做宫女的时候做得比现在还周全,这算什么。
可说出来, 有升职加薪反而怠工的嫌疑。
她转移话题,问:“刚才皇上要让臣妾交代什么?”
康熙似笑非笑:“朕离京之前,你小意温柔伺候得叫人心里熨帖, 那时候是哄着朕以为你乖巧懂事, 好叫朕更记挂你, 留下李德全护你周全。”
“夜里还一反常态地缠着朕,也是为了怀个小阿哥, 好引出那些魑魅魍魉, 趁朕不在宫里,好狐假虎威。”
“是也不是?”
方荷咧开小嘴笑:“什么都瞒不过万岁爷, 您都知道了,还让我交代什么啊。”
康熙收了表情,沉着脸看她:“你就不怕朕回来了生气?”
“明明立威的方式不止一种, 以你的聪明劲儿,加上郭络罗氏的手段,何必在御花园大闹一场?”
方荷听这话不大乐意, 明明在城门口表现还挺好的,现在怎么又要减分了?
她梗着脖子道:“法子确实不少,可臣妾又不是皇上,皇上私下里打人一顿都是给人体面,不管臣妾怎么迂回,在他们心里,臣妾都还是那个当过御前宫女的绝户女。”
“皇上和顾太监都教过我怎么御下,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她手段但凡温和一点,后头绝对跟着层出不穷的麻烦。
她实在是烦透了这些没事儿找事的,就想一次把这些人打服气咯!
梁九功和昕华在殿内伺候着,听着两个主子像是要吵起来,都有些心惊胆战。
哦,不是怕两个主子闹掰,就是怕这一架俩祖宗吵痛快了,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奴才。
毕竟皇上对上昭元贵妃,就从来没赢过。
更别提现在方荷还大着肚子了,结果谁都不意外,肯定是皇上捏着鼻子忍下,火往别处发。
昕华胆战心惊之余,还有些想笑。
主子这会子的模样,像极了偷偷吃糖还不肯认错的九公主。
就是不知道主子大着肚子,要不要气得回延禧宫面壁思过了。
但出乎梁九功和昕华意料,康熙这回一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轻哼了声,将理直气壮的方荷拉到身边圈住。
要不是殿内有人,他一巴掌就往她身后凹凸有致的牡丹花上拍下去了。
“朕没说你打他们一顿不对,此事你也完全可以交给李德全和苏额捏出面,有龙纹佩和暗卫在,就算是保成也不敢违抗圣命,结果殊途同归。”
见方荷还不服气,康熙更不高兴。
“你可知道,朕从赵昌口中得知你以身犯险往湖边去,甚至还带着啾啾胡闹,好几夜都被噩梦惊醒?”
“如若……”康熙说不下去了,轻轻抚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叹气。
“你叫朕怎么办?”
他甚至都不敢说那个万一,到时候即便让人陪葬,也是来不及。
思及那些不敢深想的可能,那几日,连噶尔丹被打得丧家之犬一样都不能让他开怀。
方荷呆了下,不自觉跟啾啾一样心虚地缩起脖子。
尤其是看到康熙脸上的无奈和担忧,心里头一次生出了被人放在心上珍重的酸涩。
他不是嫌她胡闹,恼她行事太过,只是气她以身犯险。
方荷习惯靠自己,也习惯遇到事情别人不站在她这边,哪怕康熙过去宠她,也都很理智,她从没完全信任过他。
如今,这人眼里却只有偏袒和担忧,让她怎么都硬气不起来。
她小声道:“那我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
康熙挑眉:“现在就不麻烦了?”
“送到御前的信件,比朕要批的折子还多,后宫妃嫔和那些个大臣也不依不饶,都等着朕给个交代呢。”
“往后我再也不以身犯险了还不行?”方荷靠在他肩膀上,难得不犟嘴。
“那您准备怎么给他们交代?要不……我也写一篇感论?”
康熙装出来的严肃被方荷逗得破了功。
她也是个促狭的,保成写的那几篇感论,字里行间的崩溃和后悔,都快跃出纸面了。
“用过膳,你好好给朕一个交代,说说往后若再犯错该怎么罚你。”他敲敲方荷的脑袋,拉她起身去用膳。
“至于其他人,他们也配,朕还没跟他们算账呢,回头一起交代便是。”
方荷:“……”这俩交代是一个意思吗?
不过等了半上午,方荷也饿了,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比她小厨房里做得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