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佳婉莹把新采摘的百合和芍药, 在花瓶中错落有致地摆放好后,噙着格外柔和的笑,娉婷往寝殿方向去,准备端进姐姐的寝殿摆放, 用花香去除药味。
其实佟佳婉莹知道, 姐姐更喜欢牡丹, 她喜欢的则是颜色鲜艳的蔷薇。
只是牡丹和蔷薇的香气都没有百合重,压不住药味儿, 也不能叫姐姐更加难以入眠。
所以哪怕不喜欢这寡淡的颜色,佟佳婉莹也做出十二分喜欢的模样,迎上了杜仲。
“姐姐呢?我瞧着这花好看, 摆到殿内也好叫姐姐看着顺心些,她今日用膳不多,怕是嘴里发苦, 过会子我再去做些点心给姐姐。”
杜仲看着佟佳婉莹怀里大捧的百合, 闻着浓郁的味道, 心下冷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恭敬躬身。
“回二格格的话, 主子夜里没睡好,方才突然来了困意, 已经睡下了,只吩咐不叫人打扰。”
佟佳婉莹恰如其分地蹙起眉来,满脸担忧。
“姐姐喝了安神汤依然睡不好吗?看样子还是得请太医, 给姐姐换个养身的方子。”
“听说昭妃那里倒有个擅长养身的小宫女,还去给十一阿哥诊脉了呢,若是有用, 倒不如让姐姐要过来试试看,能不能睡得更好些。”
当然了,这种会养身的宫女,比太医还稀罕,毕竟有很多近身的事情,男女有别,太医是做不得的。
可想而知,昭妃绝不会给姐姐,到时两人之间怕是更剑拔弩张。
一旦姐姐过身……到时也好叫宫里宫外好好看看,姐姐让出了皇贵妃之位,到底给了个什么样的白眼狼。
往后她入了宫,想拉下昭妃为姐姐报仇,也就更理所应当了不是?
佟佳婉莹心里盘算着,并不非要进殿,只微笑着将花瓶递给杜仲,打算再不动声色撺掇几句。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已经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柳嬷嬷,还有御前的李德全,带着几个武嬷嬷进来了。
李德全冷着脸传旨:“万岁爷口谕,佟家二格格入宫侍疾期间,几番挑拨离间,造谣生事,搅扰皇贵妃清静,实不应该。”
“朕念佟家多年忠心为君,功劳颇深,今特封为县主,赐婚盛京礼部左司觉罗氏,望佟县主守礼自持,切不可再搬弄是非。”
佟佳婉莹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手里的花瓶蓦地落地,四分五裂的声音响彻澹宁居。
但皇贵妃寝殿丝毫没有动静。
“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要找姐姐做主!”佟佳婉莹立刻反应过来,顾不得被碎片飞溅划伤的手背,红着眼眶就要往里冲。
杜仲恭敬地拦住佟佳婉莹的动作。
“县主,皇贵妃说了,不叫人打扰。”
佟佳婉莹眼泪落了下来,哭得哀切,声音也尖厉起来。
“我是冤枉的!我个人荣辱无关紧要,可若是佟家女传出这样的名声去,往后族里的姐妹还怎么嫁人?”
“姐姐不管我,难道也不管整个佟家了吗?”
杜仲抬起头看李德全,李德全立刻挥挥手,“劳烦柳嬷嬷送县主出宫。”
柳嬷嬷是最恨宫中传言的。
她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也对九公主没意见,可有人动心眼子动到了主子身上,叫主子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柳嬷嬷恨不能剐了造谣的人。
这会子得知是佟家所为,柳嬷嬷直接冷着脸上前,堵了佟佳婉莹的嘴,叫武嬷嬷去帮她收拾东西。
“县主小心些,老奴扶着您出去。”
“这里是畅春园,切不可大声喧哗,若是冲撞了贵人,佟家的名声只怕会更差。”
佟佳婉莹奋力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柳嬷嬷看似简单的束缚。
她心机再深,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到底没忍住满脸的愤恨,用杀人的目光死死瞪杜仲。
一定是姐姐不愿意叫她入宫,背着她做了什么!
阿玛说姐姐没脑子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佟家女的身份?
早知如此,她这回一进宫,就该将药方子里的大补之物换成更深的年份,而不是为了名正言顺接过姐姐手里的资源,让姐姐苟延残喘至今!!
任是佟佳婉莹几乎要恨得心头滴血,到底要保持世家女的体面,一出澹宁居就不再挣扎了,只脸色难看被送上了轿子,往大宫门处去。
方荷在积芳亭内,收起从康熙私库里得到的望远镜,颇为高兴地凑到太后身边,跟个猫儿似的抱住太后的胳膊蹭。
“还得是您出马,您一个顶俩,可算是叫她出宫了。”
太后被逗得露出点子笑意,点点方荷的额头,“若不是皇贵妃给哀家送了信儿,哀家是真不想随了你这胆大包天的心思。”
“你可知如此一来,就把佟家给得罪深了,他们不会找皇贵妃的麻烦,但肯定更找你麻烦。”
“佟国纲还好说,可佟国维心眼子小,往后你要想晋位,或者等你生了小阿哥,日后要在前朝行走时,可要小心佟家给你使绊子。”
方荷撇撇嘴,“那总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害怕佟家的权势,就放这么个心狠手辣的进宫来祸害人,走一步说一步呗,将来还指不定谁算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