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雨在江面上兴风作浪之时, 龙舟二层主舱内,也不乏暗流涌动。
李德全和魏珠在门外守着,舱房内只有梁九功一人在屋里伺候。
而许久不见踪影的赵昌跪在地上,低声禀报。
“奴才已查过秦家, 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秦妻是国子监司业韦承闵嫡次女, 成亲九年, 育有一子一女,还有两个通房丫鬟, 没诞育子嗣。”
“秦新荣十五年八月入宫,因医术精湛,为人更小心谨慎, 被前院判推举为御医,他在宫中十一年,从未与后宫妃嫔有所牵连。”
“素日里当值时, 他偶尔会叫医徒去御膳房花银子买些点心, 但他在宫外也是个老饕, 也说得过去。”
康熙垂眸淡定在请安折子上批了个‘阅’字,放下朱笔, 才开口问——
“他可交代了什么?”
赵昌:“回万岁爷, 秦新荣只喊冤枉,直言太医院自来不敢掺和后宫之事。”
“哪怕请平安脉, 只要没有细致的病症,轻易不会多嘴,哪怕后宫妃嫔偶有不适, 也是开平安方居多。”
“自十九年到了御前后,他道自己一心扑在万岁爷身上,为其他人诊脉时就更谨慎小心, 但求无过,怕会叫人误会泄露御前之事。”
“思及宫中女子身子大多比宫外孱弱些,他才没有禀报扎斯瑚里姑娘的事儿。”
以暗卫的手段,秦新荣还能始终坚持自己的说法,赵昌觉得,他所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也许真秦新荣就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没有多嘴。
但康熙却不信。
他令曹寅仔细问过梁娘子,即便方荷没有受那一箭,先前身子就已亏空得很厉害。
那种情况下,一旦有孕在身,方荷能平安生产的可能十不存一。
在宫里有资格诊脉的女子,为皇家诞育子嗣是最为要紧的,这可不是谨慎小心就能说得过去的。
本来康熙怀疑,秦新荣是皇玛嬷的人,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被康熙否定了。
太皇太后比他还重视子嗣,若得知此事,不可能还会起叫方荷留在宫里的心思。
他眸底的肃杀始终不减,“你即刻派人归京,将秦家所有人拿下,与秦新荣一并送往行宫别苑继续审。”
他从来不信,有审不出来的证据,不过是看狠不狠得下心用手段而已。
思及即便方荷留在宫里,也终有一日会死在他面前,康熙心里的杀意就愈发浓厚。
“若他交待不出来,就从他老父开始,一个个在他面前剐了!”
“要如此他还能无动于衷,也不必审了,将他们一并葬了便是。”
赵昌利落叩头:“是,奴才这就去办!”
他刚起身要出门,就听得李德全扬声道:“哟,请姑娘安,这会子还下着大雨呢,姑娘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康熙面上的煞气蓦地收敛一空,冲赵昌指了指窗户。
那混账眼尖,心思也与旁人格外不同,若叫她看见赵昌出现在这儿,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御前出了纰漏,还未查清楚之前,他不想叫方荷听到秦新荣的消息。
“我来给皇上请安,有件要紧事要与皇上说。”方荷冲李德全笑笑。
“你看,你们俩谁进去给我禀报一声?”
她也不问皇上是不是正在见人,宠妃上岗第一条,别跟人撞款,宫里善解人意的太多了,不缺她一个。
魏珠自是向着自家阿姐,刚要转身进门,舱房的门就开了。
梁九功笑着躬身:“姑娘里头请,万岁爷请您进去呢。”
“梁爷爷,万岁爷这会子没见什么人吧?”方荷闻言反倒不挪窝了,只笑眯眯问。
梁九功苦笑,“姑娘可别折煞奴才了,屋里就奴才和皇上……”
方荷冲春来摆摆手,叫他们都在外头等着,顺手把梁九功也拉了出来。
“好的,那这会子就我和皇上就够了,我要跟皇上说点悄悄话,劳梁爷爷在外头听听雨吧。”
梁九功:“……”
他伸长了耳朵听了听,没听到皇上训斥的声音,心知这就是允了,心里啧啧两声,钻角落里的梢间里躺着去了。
听什么雨啊!
有本事这祖宗叫屋里也下下雨,他倒还有兴致听一听。
时刻陪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好不容易有工夫,他休息会儿多好呢。
方荷独自进了舱房,这回记住规矩了,娉婷笑着甩了甩帕子蹲安,但没等康熙吩咐就起来了。
康熙一本正经批折子,也不抬头,听着声儿就止不住要说她。
“你这规矩真是愈发倒退了,也就朕不跟你计较,回头在皇玛嬷和皇额娘面前要是这样,非得挨板子不成。”
方荷心想,又来了,他又带着他封建味儿的pua来了。
她嘿嘿笑着凑到康熙身边,决定用pua打败p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