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大水的冲刷下,这种土层的支撑力维持不了多久,这时候也顾不上怎么动会不会撕扯到伤口,快点从水里上去才是正道。好在刘照君练逍遥拳练的臂力奇大,硬生生用一臂之力将两人拉向岸边。
殷庆炎又是流血又是被水冲,到此时已经精疲力竭,见刘照君抓住了岸,他精神一松,脱力地松开了握刀的手。
本以为就要被水流冲走,但刘照君抓着他的腰,猛地将他往岸上扔去。
脸朝下摔在泥地上的那一刻,殷庆炎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刘照君的力气了。
刘照君把自己给拽上岸,还没等站起来,就喊了一声:“殷庆炎!”
殷庆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在这里……”
刘照君形容狼狈地爬过去,把尖甲脱下来挂在腰间,伸手摸索着抱起殷庆炎,有些慌乱地说道:“你看看哪里还算安全,我们先找个地方,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你带着止血药,对吧?”
殷庆炎一声不吭地伏在他怀里,疼得浑身颤抖,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疼就哭出来吼出来,别憋着,注意呼吸!”
“往前……”殷庆炎颤抖着深呼吸了两下,死死地抓着刘照君胸前的衣料,艰难道,“……我带着药。”
刘照君抱着殷庆炎站起来,向前走去。他怕自己站的地方不安全,走的有些急,如今的殷庆炎可没有精力注意他的脚下,有碍事的东西也看不见,刘照君被一段从泥土中裸露出来的树根绊了一下,差点向前摔倒。
每当这种时候,习武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刘照君对于自身重心的处理几乎是教科书式的标准,立马就稳住了自己,免得让怀里的殷庆炎受二次创伤。
殷庆炎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偏着头看路,指导他往哪个方向走。因为抱着需要用手臂从对方背后勒过,刘照君能清晰地感觉到殷庆炎的肩背在颤抖,伤口渗出的血液流淌在他的手臂上,带着殷庆炎身上独有的那种灼热感,像是生命的热度正在流失。
刘照君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破时代的落后,没有救援队也没有救生艇,走出去十里遇不到个人。他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脏话,“天劫”、“浮云”、洪水、刚刚打在两人身上的任何东西,都被刘照君在心里颠来倒去地骂了一遍。
两人走出好长一段路后,殷庆炎才说停下。脚下似乎是踩着草地,刘照君将殷庆炎轻轻放下,脱了自己身上的外披拧干,又扒掉了殷庆炎身上的湿衣服,用半干的外披给殷庆炎擦身体和伤口周边的水。
现在的天并不阴暗,甚至可以称得上明亮。刘照君的眼睛已经能在亮环境下看见些东西了,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能够分辨色块,分辨出哪里是草地,哪里是殷庆炎的身体。
且殷庆炎的身体于他来说,绝对算不上陌生,他以触感记物的功夫如今已经练的出神入化,更是熟知殷庆炎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与骨骼。
趁着殷庆炎从衣服里找出止血药粉给腹部上药的时候,刘照君又把自己的上衣全都脱了,干净的里衣拧去水,撕成条给殷庆炎包扎伤口。
这已经是目前能有的最好的材料了,将就着用,总不能让殷庆炎那三道伤口都暴露着。
“背后,你来。”殷庆炎这会儿疼劲过去了些,将装着药粉的小瓶子往刘照君手里一塞。
刘照君借着光,去看殷庆炎背后的那两道刀伤。破了愈合,愈合了又破,这两道伤想不留疤都难,殷庆炎的皮肤白,那两道极长的血痕十分显眼,刘照君隔着眼前的一层模糊效果都能看见。
给伤口撒上药粉,用布条包好,刘照君又把两人的衣服都给拧了一遍。这衣服湿着还不如不穿,他干脆将衣服都先系在两人的腰间,蹲身要将殷庆炎背起。
他背对着殷庆炎,向后伸着手,却没有等到殷庆炎趴上来,还以为对方没力气了,正要收手转身去帮殷庆炎一把,却感觉到一个带着些体温的小东西被放在了自己的手心。
他拿到眼前来,用自己模模糊糊的视觉一看,是一根很有分量的金属棒,顶上是一个圆圈,像是钥匙。
“百日丸解药的那个匣子。”殷庆炎顿了顿,又低声说道,“……的钥匙。”
“……”刘照君看了两眼那把模糊的钥匙,摸索着抓到殷庆炎腰间搭的上衣,将钥匙放进了衣服的夹层里,“自己去给他们。”
他将殷庆炎背起来,又道:“别睡着,看路。觉得困就跟我聊天。”
“往西北方向走。”殷庆炎在刘照君的背上趴着,脊背微微弓起,在自己和刘照君的背上架出一个能够存放他腹部伤口的地方。
殷庆炎把头枕在刘照君的肩膀上,微微转头,看着刘照君的侧脸。
他发现了,刘照君对于任何事都能泰然处之,无论是眼睛瞎了,还是家被抄了,或是被谁给绑架了,都能立即接受,并开始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活下去。
但唯独对他的生死,刘照君不能处之泰然。
他目前所见过的刘照君的慌乱失态,一次是他在马车上装死,一次是刚刚,刘照君磕磕绊绊地向他爬过来的时候。
刘照君是不是察觉到他松开刀柄时的死意了?于是凭单臂的力量,就将他扔上岸,刚刚喊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趴在刘照君背上的殷庆炎突然饱含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