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一根糖葫芦收买这件事看起来可能十分可笑,让人觉得他的忠心轻贱,但他的种种渴望在规矩的束缚下全都不敢显露,家中人也从来不会将他的意愿当回事。明明他只是在街边无意间泄露了一丝渴望,却被一位素昧平生的亲王给郑重实现。
他渴望的仅仅是一根糖葫芦吗?不是。他渴望的是自己真的被当做一个孩子、一个人去对待,他希望当自己头痛时,家中长辈首要关心的是他的身体是否还健康,而不是担心他是否能完成当天的课业。他习惯了不收取任何回报就听话的生活,这时候突然有一位妈妈辈的长辈出现,给了他一直渴望的东西,并且提出了一个玩笑话似的“吃了就要保护好我们的家”这样的后置条件,对方并不在乎他未来是否能真的做到这件事,只是为了能让他面对突然获得的东西不那么受之有愧,于是加了这么一句话。
而他将这句话烙在了心上,发誓只要自己的心脏跳动一天,他就一天/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滴水之恩报以涌泉。
可当他长大了,有能力在朝堂上说一句时,他突然发现教授自己忠信、让自己做一个正人君子的父亲、家人、族亲,全都是家国的蛀虫。那一刻他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世界观被冲击的稀碎,和一瞬之间坠落万丈深渊没什么区别,摔得粉身碎骨,再无生还的可能。他生在这样一个家中,已经吃过百姓的肉、喝过百姓的血,他早就脏了,和那些蛀虫一道,都是蛀虫。
他是用怎样的毅力,将破碎的自己一片片拾起,重新拼凑起来、振作起来?他是用怎样的毅力,咬牙滚进泥潭里,从一个行端坐正的君子变为善于虚与委蛇的小人,只为了还天下一个公道?他又是以怎样的勇气,敢于在那个时代,以一人去对抗整个贪污阶层?我这个亲妈都不敢细想!我一想我就心痛!我写这段的时候哭了我真哭了我哭得哇哇的,小宝我的小宝,你受苦了妈妈对不起你呜呜呜呜……
我写的轻松,可他过的并不轻松。他那被我寥寥几笔带过的三十年如置身于地狱,心中受到的煎熬和伤害是肉/体无法估量的,自古忠孝难两全,大义灭亲后他本欲一同赴死,既是毁了这具他所认为的肮脏之躯,又可向养育自己的家人谢罪。但想到这世上还有能威胁到自己家国的存在,想到十二岁时在路边接受的那根糖葫芦,他又活了下来,他要彻底铲除那些意欲翻天的势力。
他从前一直是个孤狼,后来能和殷庆炎相处的很好,是因为殷庆炎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此道不孤。
锦王的外甥拉着一大帮人和他一起走独木桥,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刘照君也全力支持他,大家一起背着不忠不孝的骂名,在暗处做着保家卫国的事。
此道不孤。刘子博,你都这么勇敢了,妈必定不能让你失望!咱们杀杀杀!大家都会帮你的!俩主角光环也在你的阵营里,你赢定了!!!
第17章 近卫
殷庆炎走回临时落脚的客栈,见玄鹤卫近卫们正在楼下聚堆吃晚饭。
他们一行人里就刘照君穿着云锦广袖衣,旋身移步时衣摆翻飞如雪浪,在即使便装也黑漆漆的一众玄鹤卫里极为显眼。
刘照君伸手去隔壁桌子上摸蒜头,蒜头没摸着,但摸到了一只触感熟悉的手,便唤道:“殷庆炎?”
“是我~”殷庆炎黏黏糊糊地将下巴靠在刘照君的肩头,结果被刘照君向他偏头时嘴里的味儿给熏了个正着,“呕——”
刘照君扶住弯腰的殷庆炎,问:“咋的了?”
“你怎么吃大蒜……”殷庆炎转头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结果夏禾正好在旁边,张嘴抬手跟他打招呼,吐息带出来的蒜味又把他给熏得呕声连连。
刘照君哭笑不得地扶住殷庆炎,问:“你闻不了大蒜的味儿啊?”
殷庆炎好不容易止住了呕意,直起身来,环视周围正在吃饭的玄鹤卫,几乎每人手上都捏着一瓣蒜,就着干粮在嚼。
沂国分为“沂地”和“玖地”,“玖地”是后来吞并的玖国,而“沂地”是原本的沂国区域。
沂地地处东洲西北部,当地的饮食习惯偏重口,调料的味道往往盖过食材本身的味道。但殷庆炎这个土生土长的沂地人却吃不了重口,更讨厌葱蒜这种味道大、留味儿久的调味品。
以前刘照君跟着殷庆炎,天天吃青蔬小菜,健康是健康,但是不够过瘾。刘照君上一世是北方人,家里太奶太爷是闯关东到黑龙江落户的山东人,他从小大蒜小葱都是成把成把的吃,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几天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蒜葱,狠狠伤心了一把,后来才知道是殷庆炎不喜欢吃,所以王府做菜从来不放那两样,也从来不买,一府的近卫和家丁都跟着世子养生。
此时,殷庆炎气抖冷地看着一群叛出“不吃葱蒜”联盟的玄鹤卫近卫,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刘照君,说:“你不干净了。”
刘照君看不见殷庆炎的手指,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在说自己,“啊?我吗?”
随后恶向胆边生,抓着殷庆炎的脸就开始冲对方说话,“平时不是挺喜欢跟我凑头说话么?来来来我今天跟你好好唠唠——”
“呕——滚!滚啊!呕……”
他逃,他追,他们插翅齐飞。
刘照君看不见,殷庆炎被熏得晕头转向日月无光,两人拉扯着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滑了出去,双双摔飞在地。幸好这家客栈被他们包场了,怎么闹都不会影响到别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