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风,吹过腐朽了一半的木窗,带来了沙哑的合音,墙缝间新生的杂草,也摇摆着身躯,舞出黄昏的凄冷。 在越发黯淡的天色中,整片街区无声无息,只有远处枯树的枝杈间,传来老鸹的声声哀叫,血红的霞光倒映下,一片浓浓的阴影。 月灵微微皱起眉间,看着圣兽小小的身形快速转过前方的街口不见,连忙提气轻身,加快几步赶上前去。 “嘻嘻,小露、小鱼、小米,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看!这可是新鲜的长条面包,还热呼呼呢。” 少年变声期的粗嘎嗓音,和孩童们惊喜的欢呼模糊传来,让拐过街角的月灵,迅速辨明了方向。 月灵定睛,在院落门口的附近,赫然就站着圣兽小白的身影,他感应到了月灵的到来,转过身,招招手。 孩子们嬉闹的笑声如同欢快的小鸟,清脆动人的在这个凄冷的黄昏悠悠回荡。 一个喘息连连的女声,从房屋内侧响起,虽然微弱,但是院中的嬉闹却戛然而止。 少年的后背,也被这不小的冲击力压得一痛,但是,此刻的他却顾不得这个,讪讪的缩回高举在空中的手臂,结巴的回应:“叶姐姐,这这是镇上的人送我的。” “身后人?” “你们要干嘛?这面包不是你的!” 此时,站在院门口的月灵却不发一语,目光清冷的扫过对面的景象。 这个小院,或许曾经也如一般家庭一样,在院中养过鸡。紧挨着左墙根的鸡舍中空空荡荡,只有一排堆积着鸡屎和些许鸡毛的稻草,证明那些“咕咕”叫的家禽曾经存在。 此刻,站在水缸前方,石板小路上的少年,依旧僵立在那里。 在他握住面包的手臂的另一端,却是一截打着补丁的空空袖管。 月灵一楞,目光再向他的身侧扫去,三个孩子的面孔,从少年的背后伸了出来,黄黄的脸蛋沾着些许草灰,其中一名光头小子还拖着两管清亮的鼻涕,三张小脸上无不露出怯怯的神情。 立在院门的女子,身着一身黑色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在脑后编出一根发辫。她肌肤若玉,五官美丽,眉眼之间更是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英气,让她更是动人无比。 而这样脱俗的美丽,她依稀记得在哪里看到过,是哪里来着? 月灵的沉默不语,给少年小天带来了绝大的压力,他紧张的挥动唯一的手臂,却忘记了手上犹然握着那根长条面包,挥动之下,面包不堪震动,突然断裂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怎么办?” 月灵回过神,望着对面围成一团、紧张“工作”的孩子们的模样,她心中一酸,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又能做什么?这眼前的一切,是战乱中的世间必然出现的景象,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挽救的 “不是,我不是” “等一下咳”一声呼唤,伴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在渐渐黑暗的大地空间中响起,听到这个声音,不光月灵停住了脚步,蹲在地上捡面包的孩子们,也一同被惊醒过来。 独臂少年小天惊惶的叫着,一个箭步从地上窜起身,来到门边,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躯。 “你是月姐姐吧,不认识我了吗?” 她一脸病容,憔悴将秀丽的容姿遮掩了大半,但那眉眼、鼻梁、菱唇,都透出柔美的线条风韵,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是之间的音色婉转依然可以辨析。而最主要的,就是这一切都给月灵带来了熟悉的感受,记忆中似乎有这样一个女孩存在过,她是,她是 女子露出苦笑,看来自己在对方心中还真是不重要,枉费当年被她“英雄救美”的自己,一颗芳心都遗失在她的身上,直到知晓她的真实性别。 月灵眉头一扬,终于回想起来,随之而来更是一连串的疑问,她之所以肯定当年那位火辣的圣女徒弟不在,就是因为面前之人这一身病态。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千叶的话语。从她的指尖脱手而出,没入千叶的胸中,下一秒,千叶的咳嗽中止,惨白的脸上也浮出两抹红晕。 她松开少年小天搀扶的手,站直了身躯,惹得小天直揉眼睛,不敢相信之前还病厌厌的姐姐,居然在眨眼之间就能恢复健康。 “朋友?” 只是这一眼,让月灵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痕。 “我去看他们做饭。” 千叶一楞,此刻方才注意到小白的模样,眼神中立刻露出伤感的神情。 刹那,屋内传来一个孩子暴笑的声音,而月灵就只能对着天空初露的月色,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之后,由光明圣教中的天使插手,原本战争中的人族大军握手言和,组成抗魔联军,共同抵御魔族入侵。 最后,多亏从光明圣教而来的天使们,借助神器“幻梦环”施展出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整个寂灭平原包围其中,魔族的大军也因此被困在里面。 大多数的人们拖家带口的逃离此地,但是更多不愿或无法离开家园的小镇居民,只能守着绝望,度过一天又一天。 看着千叶温柔的神情,月灵明白,她就算病好了,她也舍不得离开这群孩子们而去。 月灵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能将熟识之人扔在这危险之地,因而说:“你可以带他们走,一起去朦光城,留在这里,早晚” 千叶秀美的小脸上抹上了一层忧色,知道对方所说十分正确,但是自己带着一群孩子上路,恐怕路上仍是多有不测,想着,她恳求的眼神,不禁投在了月灵的身上。 一想到朦光城,月灵本能的就想要拒绝,因为那里正是刹月的首都,也是月灵曾经生长十六年的城市,那个充满了痛苦记忆的城市。 远处独臂少年的身影,在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中渐渐清晰。 “谢谢。” 因此,千叶格外可以感受到月灵的决定,将给她自己带来多么大的麻烦,但是,此时千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逞强的天真话语,这不知应该算作成长,还是悲哀? 独臂少年小天在她们交谈间来到了面前,看向月灵的目光,依旧带着那么一丝丝的警戒。 千叶微微一笑,知道面前的孩子十分担心自己,他肩头刻意绷紧、随时准备搀扶她的动作,不禁让她感动。 “叶姐姐,我们快回去”少年惊呼。“我没事,咳”千叶从咳嗽中挤出话语。 月灵这一举动,终于赢得了少年眼中一点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