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穆槿之出言阻拦,迅速打断了楚熙的话。
楚熙从不信神佛,所以这些随口一说的话语,他也并不惧怕灵验。
楚熙又解释道:“我知道,匈奴入兴朝是你所不能忍,可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万世之名。穆公子,你既出身武将世家,若一生做平民,你可甘心?”
穆槿之自然是不甘心的,毕竟自己生于武将世家,应当是要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留于家中,一辈子藉藉无名,碌碌无为呢?
穆槿之无奈叹气,“穆家为兴朝征战几世,如今兴朝家国昌盛,海晏河清,兴朝已经不需要将军了。”
穆槿之的话不过是在安慰自己那颗对兴朝失望的心。
当穆家军被容烨充军时,穆槿之对兴朝失望透顶,当穆振华死在穆槿之面前时,这份失望早已转变成了怨恨。
只可惜,他穆槿之生于兴朝长于兴朝,他虽对兴朝怨恨,但兴朝说到底也是他的母国,作为一个兴朝人,他只能违心的安慰自己,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楚熙不解,“你何以见得,兴朝家国昌盛,海晏河清,不需要将军了?”
“兴朝百姓生活富足,边境战事逐渐减少,所以,我们这些所谓的将军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辞官还乡了。”
楚熙当然知道穆槿之在说气话,他声音如常,“这些只是你表面所看到的,但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吗?”
“那是怎样?”
“朝堂上皇后和周灏掌权,将整个朝堂弄的乌烟瘴气,将民间弄的民不聊生,而当今陛下昏庸无道,偏爱妖后,宠溺宦官。自古君贤者其国治,君不能者其国乱。所以敢问穆公子,这样的朝堂还能昌盛几年?”
穆槿之感觉到楚熙话风不对,他蹙眉问出心中疑惑,“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造反吗?”
楚熙也不隐瞒穆槿之,只大大方方承认道:“本王姓容,乃延文帝之孙,所以又有何不可?”
延文帝是延兴帝容衡的谥号,乃武烈帝亲封。
穆槿之深知这是大逆不道之言,他伸手将窗户关严实,眸光扫了一眼屋里,确定没人,才小说道:“王爷,我今日就当你是吃酒吃多了,才胡言乱语。王爷日后,莫要再说此胡话了。否则若你今日之话,被有心之人听到,就算你是王爷,陛下也不会心慈手软!”
楚熙伸手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杯中茶,入口细腻滑爽,回味甘甜。
“今日只要穆公子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只是穆公子,当今陛下昏庸无道,不得民心,如今的大兴已经失鹿,天下英豪皆可逐之。於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
穆槿之冷笑一声,“所以王爷就一定觉得自己,必然会是那下一任上位的明主?”
楚熙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虽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穆槿之若有所思点头,“那我就明白了,王爷是想将我拉拢到身侧,为己所用是吧?毕竟这二十八万穆家军,身经百战多年,是一支战无不胜的精锐!”
楚熙微微点头,“没错,我确实想拉拢你,但我却不强迫你。救出穆家军后,你若不愿效忠我也行,不管你是想继续留在兴朝也好,还是想解散穆家军后继续做你的平民也罢,本王都不会强迫你。”
穆槿之笑意泛冷,“王爷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若穆家军被你救出后让我重新掌权,我除了归顺你,还有别的活路吗?”
穆槿之深知穆家军归朝廷所管辖,若穆家军去民间建立神仙庙时全体被弄丢了,那那个昏庸无道的陛下定会第一个拿穆家开刀。
楚熙沉吟片刻,才缓缓应道:“那不如本王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你一次。你若重新统领穆家军后就解散穆家军,本王呢就派人将穆家一把大火烧了,再弄一具与你差不多的尸体,烧焦后,扔在穆家顶替你如何?”
穆槿之声音如常,“办法是不错,虽瞒得了朝廷里的那些酒囊饭袋,但若陛下派锦衣卫亦或东西厂来查,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裴子衿能诚心诚意告诉楚熙救出二十八万穆家军的计划,那就说明楚熙赌对了,裴焕对裴子衿而言,无比重要,而他也明白,裴子衿想为自己留条后路,所以他有八成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但陆孚此人,就不得而知了。
楚熙长叹,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呗!”
穆槿之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心不在焉的品茶。
他细细思索,虽说没与御王深交过,可自从端州那一战后,他与江秋羽结识。
从江秋羽口中得知御王曾帮江秋羽解困惑,谋仕途,而端州那一战,他又能在朝廷不发粮的情况下弄来粮食供大军充饥,今日又见他谈吐不俗,为人正义。
所谓智者有志不自弃,大器终成顺天意。
或许御王真的是天选之子,兴朝未来的希望。若他登基为帝,或许他真的能成为一代明君。
臣遇明君,君遇良相,君臣遇合,如鱼得水
或许自己真的能跟随御王一展心中抱负。
穆槿之将手中茶盏放下,这兴朝天下本就是容家的,容熙是正宗皇室血统,他争天下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都姓容,都是正统皇室血脉,那他穆家效忠谁不是效忠呢?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穆槿之松口,“御王,我可以答应你假意效忠皇后,但是,匈奴人入兴朝,且在我知情的情况下不去阻止我是真的不能忍,不知御王可还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