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上微微轻颤,还有将落未落的泪珠挂在上面,分外显眼。
温热的泪珠如滚烫的烙印,也烫到白清兰心里的柔软处。
白清兰明白,他只是在故意向自己强装可怜。
但白清兰还是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松开了楚熙。
“咳咳咳~”
楚熙脖颈受创,他咳嗽剧烈起来,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楚熙沙哑的声音问道:“那日客栈里的黑衣人是你吧?你听到了多少?”
白清兰言简意赅,“全部!”
楚熙微微点头,“我是晟王容镇之子,我的真名叫容熙,是当今陛下的亲表叔,我的外祖父楚翼是延兴年间最有名的十大名将之一——楚翼。曾被文帝册封为大将军,官居正一品。我的母亲……”
“延兴年间最有名气的才女——楚乔。只可惜,因晟王兵败宁州,所以楚家满门才会被贬为平民。”白清兰出言打断道。
楚熙凄切一笑,“原来你都知道啊!”
“晟王造反一事,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也正是因为百姓皆知此事,所以武烈帝才不得不砍下晟王的人头,以他的人头祭旗。”
楚熙微微点头,“不错,是这样。”
“那就说点我不知道的吧?你为什么家道中落后要来接近白家?接近我?还有……”白清兰欲言又止,她秀眉微蹙,语气如冰山上的冰块,一字一句,阴森寒冷,震慑力十足,“我白家二百九十八口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不止楚熙被吓的汗流浃背,心跳如鼓,就连她身后的陌风都开始胆战心惊,惴惴不安。
楚熙的眸光瞥了眼脸色微变的陌风,才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接近白家,没有目的。我只是爱你,想娶你而已。至于,至于白家二百九十八口人是怎么死的?我……”楚熙哽咽了几下,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我真不知道。”
“噗~”
楚熙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原来是白清兰一掌打在楚熙的胸口。
这一掌白清兰虽手下留情,没要他性命,但也将他伤的不轻。
楚熙单手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微微喘息。
白清兰眸光流转,杀意波动,“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白家二百九十八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熙见自己瞒不了白清兰,他轻叹口气,一下双膝跪地。
楚熙坦诚道:“清兰,对不起,白家二百九十八口人是因我而死。当今陛下以为我娶你是要勾结武林盟主,密谋造反,所以在我们成亲当日,陛下派来上千名武功在九阶的影卫秘密来诛杀白家,但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除掉我……”楚熙欲言又止,他的眸光瞥向白清兰身后的陌风,陌风与楚熙眸光交汇的瞬间,心中已紧张到不知所措,“和你身后的陌风!”
楚熙一句话将陌风吓的,全身好似被抽了力气一般,他双腿瞬间软烂如泥,一颗心好似也被判了死刑一般,痛的快要炸裂了。
陌风双膝跪在地上,他全身轻颤,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白清兰知道陌风的身世,她也知道这不是陌风和楚熙的错,可他们为什么不与自己言明,为什么要瞒她到如今?
而且,既然是当今陛下的错,那老天为什么要和她开这个玩笑,让他们都姓容?
白清兰心痛如绞,她不再言语,不再追问,转身便施展轻功,头也不回的离去。
见白清兰离去,陌风和楚熙才缓缓起身站立。
陌风冷冷瞪了楚熙一眼后,才施展轻功转身离去。
寒风凛冽,乌云蔽月。
茅草屋外,陌风双膝跪在屋前,诚心忏悔。
冷风毫不留情的吹进陌风的衣袖中。陌风长发飘逸,双袖灌风,他的双腿也因长时间未起而有些酸麻,但他并不在意,毕竟,是他先对不起白清兰的。
“滚进来!”
白清兰冷冽的声音自屋里传出。
陌风微微起身,他双腿虽然已跪的酸麻胀痛,但他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只因他做影卫时,白清兰曾对他说过,身姿如松,挺拔不屈,站姿如竹,宁折不弯。
陌风走进屋里,只见桌上一盏明晃晃的蜡烛燃烧着,火光时大时小。
白清兰端坐在榻边,陌风走到榻前站立,他双膝下跪,一脸请罪的模样,“主子,属下该死,请您责罚。”
白清兰从袖中拿出两张折叠好的白纸,她红唇翕张,“这是你的卖身契和死契,今夜我还给你。你拿了它日后就自由了,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陌风闻言,眼底微红,眼眶湿润,他心痛不已,似有一把匕首刺穿他的胸口,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陌风哽咽了几下,优美的喉结上下移动,他声音沙哑,轻声问道:“主子,恕属下斗胆问一句,属下对主子而言,是否已经无用了?”
在没有听到答案时,陌风全身绷紧,心跳加速,就连藏在袖中的双手都紧张到紧握成拳,手心全是热汗。
白清兰语气冷若冰霜,毫不留情说道:“你记住,你姓容,白家的血债有你一份。所以,你做再多我也不会感激你。”
一句话让陌风的心如坠冰窟,他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紧握成拳的手无力松开,修长的指节因他紧握时力道之大而变得惨白。
“嘀嗒~”
泪水落于地面的声音传到白清兰耳中,白清兰低头,只见陌风无声无息的落下泪来。
他那双黑如深潭的眸子,此刻眼底全是悲伤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