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洲上初中之前,每年可以见母亲一次。初中之后,大概就只能三四年见一面了。白鹭洲很早就知道,母亲有着重病,一种基因病,无法治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在所有人前面。是在生下白鹭洲之后才查出来的。所以自白鹭洲出生后,母亲再也没有亲近过她们这几个孩子,就怕感情养得深厚了,她去世时会造成更多的死别之苦。白鹭洲性格里的清冷,和身体的遗传性残疾,以及如今一生病就很难痊愈的体质,或许都是来源于她的母亲。但她向来明白,母亲的疏离不是因为不爱她们,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宁可和她们变成不相熟的陌生人,也不愿让她们时时牵挂忧心。正是明白这一点,白鹭洲才需要和母亲说明自己和池柚的事。她知道母亲是关心她的,她有必要也有义务,知会对方这件人生大事。而父亲,父亲很爱母亲,她的事只要母亲点头,父亲就不会再说什么。所以这事难就难在,母亲对她的爱太过坚硬,对她的愧疚也太过深厚,一定会为她考虑得比奶奶多更多。想要说服母亲,便是成倍的难度。白鹭洲在榆中的别墅楼里待了比预想中更久的时间。母亲听到她说的话之后,果不其然冷着脸就走,摔上了卧室的门。白鹭洲没哭没闹,就耐心地站在门口,一步也不离开。母亲出来喝水吃饭,白鹭洲会跟着吃一点,但吃不了太多。到了晚上,她也睡觉,就睡在门边的沙发上。只是她没时间吃药,也不愿提起自己在发烧的事惹亲人担心,大部分时间就是站着等。父亲有时会过来,小声劝白鹭洲。可不论他说什么,白鹭洲都只摇头,一动不动。父亲看看她,又看看紧闭的卧室门,无奈地沉沉叹气。母女俩都知道,她们在对峙,她们二人都在等待对方先妥协。白鹭洲觉得她应该感谢这一场病。因为她终于在半个月后撑不住倒在地上,看见母亲脸上那冰山碎裂般的慌张时,知道了,是她先等到了母亲的妥协。她在医院里醒来,看见自己手背上的针眼数量,默默推算自己应该是输了两三天的液。母亲在她身边坐着,久违地为她削一只苹果,说医生仔细诊断过了,白鹭洲这次的病实在拖太久了,打完吊瓶,回云州之后还得再吃几个月的药才行。ldquo洲洲。rdquo母亲严肃地看向白鹭洲。ldquo你也知道,我生你两个姐姐的时候身体还健康,唯独生你的时候有了这个病。你的身体受了遗传影响,本来就不比普通人helliphelliprdquo白鹭洲解释:ldquo我不是故意拿身体要挟您的,只是恰巧最近的感冒一直没好。rdquo母亲:ldquo但只要看到你病倒我就会愧疚,你和我都明白,你的体质会是这个样子,都是我遗传给你的。你明明知道会让我愧疚,还硬撑着不吃药不治疗。就算不是故意的,也绝不允许有下次了。rdquo白鹭洲苍白地浅笑一下。她扭过头去,极轻地低喃:ldquo那这次的愧疚,可以helliphellip让您答应我的请求吗。rdquo母亲削苹果的动作顿住。ldquo你就非得和那个学生在一起?rdquo白鹭洲盯着桌上的保温壶,ldquo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主动问你们要过什么。这一次,我只想要你们的一个允许而已。rdquo母亲继续推动小刀,旋下果皮,问起关于池柚的细节:ldquo她毕业没有,什么专业?rdquo白鹭洲:ldquo学医的,刚研究生毕业。rdquo母亲:ldquo家里长辈都是什么职业,收入如何,有没有社保?rdquo白鹭洲:ldquo都是从医的,家境很好,不用担心。rdquo母亲:ldquo独生女吗?rdquo白鹭洲:ldquo嗯,独生女。rdquo母亲沉默良久。最后,她颤抖着叹出一口气。ldquo等你们稳定以后,我需要见见她。我得确定,她是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人。rdquo白鹭洲:ldquo如果能有那一天的话,一定。rdquo母亲皱眉,ldquo还没谈上?rdquo白鹭洲:ldquo没有。rdquo母亲:ldquo还没谈就值得你这样?rdquo白鹭洲:ldquo值得。rdquo白鹭洲这样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冷冷淡淡的几个简单的字,便可以说服任何执拗的人相信她。mdashmdashldquo不怕。rdquomdashmdashldquo不后悔。rdquomdashmdashldquo值得。rdquo你就是能相信她,她真的不怕流言蜚语,不后悔要开始这段感情,那个人真的值得她这般孤注一掷,破釜沉舟。母亲再次长叹了一声,将削好的苹果放进白鹭洲的手心。ldquohelliphellip回云州去吧。rdquo母亲低声道。第064章两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池柚在每天解剖小白鼠和写报告中度过,一心扎在学术中,恍然不觉时光的流逝有多迅速。她累的时候, 偶尔也会想要和以前一样,去地下室里待一会儿当做休息。但总是在念头冒出来之后, 才迟钝地发觉, 唯一的一把钥匙已经送给了白鹭洲。她完成部分报告后也经常觉得烦躁, 她对字里行间的学术知识没有意见,只是想到或许要通过这份报告进入卡罗林斯卡,就感觉不舒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