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对呀。” 雪莹忽觉有些错乱,急道:“不行,不行,你……你不能叫我爷爷师傅。” 梦昭和傅天威蓦然间都是一头雾水。傅天威道:“你这丫头,怎么一出一出的,我都收下他了,你又胡搅蛮缠什么?” 雪莹一脸娇娇的苦恼,说道:“不行的,你是我爷爷,现在成了他师傅,那他不成我小师叔了?我不是比他矮了一辈?我不干。” 傅天威哈哈大笑,道:“求我收他的是你,现在懊恼的也是你,你不是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雪莹愠道:“总之不行,反正他不能叫师傅,我不要他当小师叔。” 梦昭得拜名师,心情欢畅,见傅雪莹牢骚的可爱,有意逗她,一本正经的道:“哎哎,你可别耍赖啊,说归说,闹归闹,别拿师叔开玩笑,这辈分可是万万乱不得的,我这小师叔是当定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叫一声听听?” 雪莹气的俏脸通红,掐着腰怒道:“呸,你狗屁师叔,我还是你师姑呢。” 傅天威正色道:“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你这不是把爷爷也带进去了。” 云梦昭笑道:“我可行了拜师礼的,做你师叔名正言顺,你赖也赖不掉,你可不能以下犯上。” 雪莹跺脚大怒:“你还敢说,我看你欠收拾。”追着云梦昭打。 梦昭东躲西藏,绕着竹子跑,边跑边喊:“疯丫头造反了,要打小师叔了,快来抓她,快来抓她呀。” 俩少年男女窜逃闪躲,一追一跑,叫嚷耍笑之声阔传山野,嗡嗡回荡。傅天威突地变了脸色,凄然长叹一声,一脸惆怅的远望天野,怔怔出神,寥寥的苍凉之感包裹住了这方空间。 回过身,见雪莹已截住了梦昭,俩人搂抱在一起挝耳挠腮,扭扭打打,甚是欢快。傅天威心感快慰,又有些耳热,干咳了一声,说道:“好了,你们俩别闹了,都不是小孩子了,成何体统?” 雪莹向梦昭吐了吐舌头,在他脚上踩一脚,停止了嬉闹。 傅天威定定的望着梦昭,问道:“我看你基本功的根基倒是颇为扎实,你之前可是拜过师傅?” 梦昭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我只在小时候跟我爹爹学过一些。” 他原本以为云振南的功夫已算极高,可当天下第一,这是他对爹爹的崇敬之情而发,可在见了周子夫的功夫之后当真令他炸眼,凌空虚度,招雷引电,真如神人一般。他不知雷电轰击乃是周子夫用了道门秘法,并不是他自身之功。 然而傅天威的功夫却是实打实的本身绝艺,他虽未见傅天威真正出手展示,但从傅雪莹身上便能窥出一二,傅天威的功夫该是何等的渊深涧长,高深莫测,方知大高手的真正真谛,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刻说出与爹爹学过功夫,汗颜他一个大男儿竟连雪莹一个女娃娃都远远不及,心里虚巴羞怯。 傅天威又道:“那好,你把与你爹爹学的功夫,与我演示看看。” 梦昭犹豫着有些不想下场,心想:“我那三两下子,他定然瞧不上眼。”然而师傅有命,不敢不从,寻思:“且不管他一塌糊涂,好是不好,总得受师傅指点,叫他知道了我的路数,今后也好教我。” 便即走到那片竹子边,捡起一根竹杆,捋的干净溜直,丢了个解数,舞将起来,横劈直刺,挑拨攒打,“二郎担山”,“流星追月”,“浪子回头”,“苍龙出洞”……一招一式尽展霸王枪法的套路。 三十六路使完,向傅天威彬彬行一礼,尴尬一笑,说道:“师傅别见笑,就这些了。” 傅雪莹扁扁嘴,向傅天威道:“爷爷,你看吧,我是不是与你说过,稀松平常的很,他还说是‘霸王枪’,是不是吹牛?”微微一怔,蹙眉冷眼的又转向云梦昭道:“我不是说了,不准你叫师傅,你还叫?” 梦昭道:“我拜了师的,不叫师傅叫什么?难道跟你一样,也叫爷爷么?” 雪莹道:“总之……你不能当我师叔,我不能吃亏。” 傅天威无奈叹息一声,说道:“好了丫头,没说让他当你师叔,你别胡搅蛮缠,你们各按各的论,他叫我师傅与你无关,你的功夫不也是爷爷教的么?看你那小家子气,你到底还要不要我教他了?” 雪莹“哼”了一声,既然梦昭不是她小师叔,她心里平衡了,不再纠缠。 傅天威又向梦昭道:“你不要心有顾忌,更不用妄自菲薄,这枪法你尽管使得单薄,是因为火候还不够,但根柢着实不差,加以时日,必定会有所大成。” 听师傅这样说,梦昭心里深感宽慰。 这枪法乃是云振南所授,使枪即如闻父面,尽管云振南只是教他习练,对他并没有有所要求,但自云振南死后,梦昭慢慢长大,自觉“霸王枪”便是父亲的遗志,他只有将枪法练好,方才算不辜负父亲。 傅天威又道:“霸王枪也算得上一项绝技,战场对敌可谓是所向披靡,是当年的‘飞虎将军’周子夫的独门绝学。周子夫退隐后收有一徒,名叫云振南,曾是‘宋军三杰’之一,随西门方灼援兵金雁关,‘金雁关’兵败后投降于北狄。我听雪莹说过你的身世,对一些朝堂之事也有所耳闻,真是世事难料啊,没想到这枪法居然传承到了你的手里。”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云梦昭蓦然紧张,说道:“师傅,您……您不会嫌弃我吧。” 傅天威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你不要多想,我虽然早已不问俗事,但不是与你说了,朝堂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当今皇上闭目塞听,昏聩无能,朝廷多重用奸臣,西门方灼当年受人构陷而被罢免贬谪,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我虽不清楚事件详情,但霸王枪的传人绝不可能是奸猾之徒,想来你父亲也是无辜受累” 云梦昭甚感激傅天威对他的不弃和信任,更感谢他对父亲的体谅,说道:“您若有兴趣,我可以详细与您说说我爹爹和妈妈,还有北狄的生活,宋人对北狄有偏见,但事实绝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傅天威不屑道:“你不用说我也知晓,老夫又岂会与世俗和光,你也只需记住,事只分是非,人只辨善恶,没有地域种族之分,同祖、同宗、同门之人又何尝都是善类呢?”说着凄然叹了一声。 云梦昭只当傅天威是对时事的感慨,殊不知在他心底压着一件痛心疾首的往事,一个苦缠了他十六年的心结。 晚霞披山,天色渐沉。傅天威便即叫云梦昭下山去,与家人交代了,拿上换洗衣物,搬来山崖与他同住,他既得了传人,要尽心的指点传授。 雪莹乐开了花,爷爷所提正是她所想,看梦昭的眼神更变的脉脉柔情,秋波连慧。陪同梦昭下去山崖,送他渡过河岸,约定明早再来接他。 梦昭回到家,与梅姑详细说了,他欢喜可以与师傅和雪莹同住,只舍不得独留梅姑一个人在家,怕她冷清孤单。 梅姑感动他的孝心,也甚体谅他的心情,姑侄俩相依为命,匆匆恍恍快十年了。十年如一日,梦昭虽不是她亲生子,却胜似亲生子。她恩比天高,情比海深,数年来相濡以沫,不负琼瑶公主所托,更欣慰没有白养这“大儿子”,叮嘱他不必为自己挂怀,要好生跟随师傅学习武艺,将来的路才能走的更宽,更稳,更远。 第二天,梦昭辞别梅姑,背着包袱来到河边。今天雪莹倒比他积极了,已等在这里,成了他专用的坐骑。 二人过去河,上到山崖上,傅天威指一间竹屋给他。 梦昭看那竹屋内一桌,一椅,一张床,陈设简易,干净舒适,颇合他的心意。他不当富贵的小郡爷已久,早习惯了平民百姓简单温馨的生活,把包袱放在床上,向傅天威虔诚的施礼称谢。 傅天威见他有些拘束,拍拍他肩膀,和蔼笑道:“你既做了我弟子,以后便是一家人,不用客气,随意点就好。”瞧了雪莹一眼,又正色补充道:“但千万别跟她学。” 雪莹不服气的道:“我怎么了?” 傅天威嘿嘿一笑,道:“你好的很,乖的很,是个好孩子。” 这样的反话雪莹已经听了无数遍,早已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了。 梦昭笑呵呵的配合师傅:“是,我绝不跟她学,跟个女土匪一样。” 雪莹眼一瞪,娇怒道:“你也敢说我,看我不打你。”小野猫一般扑着梦昭把他按倒床上,骑在身上一顿“撕挠胖揍”。 傅天威缓缓摇头,走出门去,说道:“你俩闹够了就出来,梦昭虽有根基,但委实太浅薄,远远不够,高深的功法根本修练不了,我先传你入门的基本功夫再说。” 梦昭和雪莹推推搡搡的从屋内走出。傅天威领着二人来到另一间竹屋,那竹屋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形木雕,有的出掌,有的出拳,有的蹬腿,有的指天,有的如追风逐电,有的似藏水潜渊,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身上还画着扭扭曲曲的纹路。 雪莹一看这些都是傅天威平时闲暇雕着玩的木头人,不解问道:“爷爷,你带梦昭看你这些木雕干么?你雕的也不是很好看呀。” 梦昭见那些木人每个都有编号,共一百零八个,暗合天罡、地煞之数,而那些木人身上的纹路走势也如人身上的经脉分布,他已大概窥出其中的端倪,说道:“师傅,这些雕像应该是一套武功吧?” 傅天威道:“差不多,你看的明白么?” 梦昭走近过去,盯着那些木雕细细瞧看,只觉似是而非,半懂不懂的,摇了摇头,说道:“只能看懂一点,穴位我倒都认得,只是这……有些气息的运输,我怎么感觉不太连贯?” 傅天威笑了笑,暗道:“这小子果然有天分,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玄机。”说道:“你能看出这些已经相当不容易,这确实有瑕疵,不过也并非瑕疵,后面你会明白的。你既有武功根基,倒省了许多麻烦,不用再学习基础上的基础,这些瑕疵也并不打紧,你只要按照习练就行。随我来。” 引着梦昭和雪莹走了出来,从桌案上拿过一本书,递给梦昭道:“你结合书中要义,配合那些木雕修习,等你完全掌握下来,我便传你真正的绝学。” 梦昭见那书皮上写着“天威解意”四个楷字,心想:“师傅名叫傅天威,而这本书又着‘天威解意’,一定倾注了师傅不少心血。”又想那些木人当真精妙,他虽不太懂,但只隐约感觉其中蕴含了极大的造化,瞬间觉得手里不过数两重的书沉甸甸的。再想傅雪莹精湛玄妙的武功,更加兴味十浓,愈发觉得师傅所授一定了不得。 傅天威不再与他啰嗦,叫他立刻去练习,并勒令雪莹不许打搅。 “天威”盛威下庄严凝重,傅雪莹再如何调皮捣蛋也分得清轻重,不敢再冒然使性,她也想叫云梦昭早有所成。 傅天威也未想到他闲来无事雕的这些木人,写的“内功要义”竟是有备而为,全然便宜了梦昭这小子,不过也不用他亲力亲为的过分耗时教导梦昭基础,省了不少功夫。喜欢烽火连城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烽火连城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