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王琼的眼神逐渐变得像大学生一样,杨少峰不禁笑了笑,起身回书房拿了几张大小不一的纸条回来,一一摆在王琼面前。
“这个最小的代表一文钱,比它大点儿的代表十文钱,最大的这个代表一贯钱。”
杨少峰笑着说道:“只要盖上宁阳县县衙的大印,做上几个无人能够仿制的印记,杨某再去跟百姓说这是咱们宁阳县的交钞,以后大家伙儿就拿这种交钞买卖东西——当然,官府收赋税的时候只收宁阳县交钞,你拿铜钱银钱过来就需要多交一部分火耗,你猜百姓会不会认可这东西?”
王琼毫不犹豫的答道:“认,肯定会认。”
只是在说完之后,王琼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仔细想了半天之后,王琼才倒吸一口凉气,望着杨大知县叫道:“那岂不是说,朝廷想印多少钱,就能印多少钱?”
杨少峰怀着关爱智障的眼神瞥了王琼一眼,反问道:“朝廷要那么纸干嘛?”
王琼顿时更加懵逼:“纸?杨兄不是说这东西就是钱?”
杨少峰冷哼一声道:“咱们还是以宁阳县为例子——宁阳县现在大概有四万多亩土地,假设每亩值一贯钱,就是四万贯。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像鸡鸭鹅狗还有牛马之类的折算成一万贯,加上土地就是五万贯。”
王琼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的又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对,也只能傻傻的点了点头。
杨少峰又继续说道:“杨某以宁阳县的信誉作保,以杨某在宁阳县这大半年的官声作保,印出来五万贯的宁阳交钞,以后就拿这东西给各个工坊的人发工钱,这些交钞慢慢的就会流入民间,当百姓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比如说买布买粮食买盐,这些交钞就会流通起来,等百姓交赋税的时候,这些交钞又会回流,没错吧?”
王琼再一次点头。
“注意了,交钞本身其实是和土地锚定在一起的,土地的价值轻易不会发生改变,那么杨某发行的交钞数量就不会改变,交钞的价值也不会改变,这种情况下,百姓才会认可交钞是钱。”
“如果土地的价值没有增加,鸡鸭鹅狗的数量也没有增加,总的来说就是宁阳县的财富并没有增加,而本官却印出了十万贯的交钞,那是不是就等于两贯的交钞才等于一亩土地?这时候,百姓对交钞还会像原来一样有信心么?”
“很明显,不会,因为原本一贯交钞等于一亩土地,而本官无节制的印刷,会让交钞的价值贬低一倍,交钞自然也不可能像原本一贯交钞换一亩土地的时候那样儿值钱。”
“百姓是单纯,也确实好糊弄,但是百姓不傻,不能真把他们当傻子对待。“
“说白了吧,朝廷可以发行纸钞来当做钱,但是朝廷绝不能随意发行纸钞,更不能要求百姓把纸钞当做金银而朝廷依旧把纸钞当做纸,要真是那样儿的话,不光百姓不会承认纸钞的价值,就连朝廷的信誉也会因此而被百姓质疑,以后朝廷再说什么的时候,百姓也不会再轻易相信。”
王琼忽然很想笑。
在杨大知县面前,自己就特么是个傻子!
不对,不光是自己,包括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全特么是傻子!
一个个的连钱的本质是什么都没搞懂,天天就知道说些朝廷缺钱、国库空虚的屁话,就这还想佐君王以尧舜?
难怪,难怪陛下和太子殿下会如此看重这位杨知县,原来陛下和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目光长远!
心中连连叹息一番后,王琼当即便向着杨大知县拱了拱手,说道:“杨兄一番高论,实在是令下官大开眼界,原本许多想不通的问题,如今也都有了些头绪,佩服,佩服。”
再一次和杨少峰进行了一通商业互吹之后,王琼才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那个……下官想要在宁阳县多留几天,多跟杨兄请教一番这个钱财的问题,还望杨兄能不吝赐教?”喜欢奋斗在洪武元年请大家收藏: